第53章真相
死寂。
死寂蔓延开来。
弗朗西斯满意地看着现状,继续慢悠悠道:“我相信,下面的人里不仅只有我们主城的同胞,那些外城的垃圾也混在其中,企图在背叛我们之后继续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主城的优待。”
他提起僵硬的嘴角:“当然,我不会介意。但你们有权利知道,那位伟大的将领只不过是个毫无建树的短视者,他从来不清楚世界的真相,用一点廉价的好处就将你们麻痹在他的统治下。不可笑吗?”
温祈看着他高谈论阔的面容,突然,无由来的,升起了一点愤怒的情绪。
怎么能……这样说他。一个为人类而死,又为人类而活的少将。
在这些权贵满口大道理的同时,唯一驻守在前线的,作为最后一道防线的将军。
利维冷冷道:“他既然已经死了,阁下不必如此吧。”
弗朗西斯饶有兴趣地挑了挑眉:“哦?那好吧,我们话归正传。”他大度地笑了笑:“现在,我要向公众公布一个真相,一个,足以颠覆已有全部认知的真相!”
温祈预感到什么,睁大眼睛。
“人类被污染后,有概率还是人,也有概率会变成一只异种,这是大家都知道的常识。但我要说的,是在成为异种之后,仍有概率恢复理智!”
有人似乎说了一句“不可能”,弗朗西斯听到大笑,“不可思议么?我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呀!教会里,研究院里,还有你们身边,很多人都是这样的呀!他们不告诉你而已!那位声名赫赫的少将,他也是这样的呀,但他还是在杀人啊!”
弗朗西斯转向利维,说:“没记错的话,是利维先生对吧,很遗憾,你的老朋友似乎并没有死,他明明成了异种,却隐瞒真相回来,是什么居心呢?”
人群轰动起来,无数争执的声音此起彼伏响起,潮水一样渐渐逼近了温祈与利维。
温祈看见利维的额头渗出了冷汗,他紧紧盯着上方的人。
“向扉页献祭自己,成为异种,我们身体不会再经历人类的生老病死,意识就可以借此长存,怎么样?”弗朗西斯摊开手,露出眼眸,狂热地欢呼起来,“同胞们,让我们在崭新的国度里重逢吧!”
他像一个自娱自乐的表演家,但因为技巧实在拙劣,效果不佳。大部分虽有骚动,但并没人率先作出行动。
对于这位突然冒出来的领袖,人们依然保持着观望态度,即使他说出的真相太过惊世骇俗,但没人敢出声反驳他。
利维捏紧了温祈的手,力道太大,骨节咔咔作响。他低下头,以一种难以形容的表情看向温祈。
说:“他告诉我,他在研究院时体内就已经埋下了污染的种子,即便在那次围剿中幸运地活了下来,也不该到现在依然保持清醒。”
温祈察觉他神态不对,想说些什么,利维阻止了他,摇摇头,像拼命说服自己一样:“不,我应该相信他的。那时他恐怕已经对这些事有所察觉,但却选择隐瞒下来,必然有他的原因。”
温祈提高声音:“利维医生,看着我!”
利维迷茫地垂下脸,温祈表情从未这样严肃过,他原本白暂而圆润的脸颊消下去了一些,显得脸更小,眼睛更大。那双金色的眼睛紧紧注视着他,好像蕴含着无与伦比的力量:“将军永远不会背叛人类,请相信他。”
这时,高台上的弗朗西斯眯起眼,盯着下方没有动静的人群,声音带了危险的冰冷:“我没看错吧?你们在犹豫什么?我作为基地最高级别指挥官,都无法让你们信服么?”
“遥远的和平年代,曾有科学家做过实验,当在无法确定的危急来临时,迷茫的羊群们就会自发选择跟从声音最大的那一只,他们没有思维,没有能力,只有忠诚勉强算一个优点。”
他原本苍白的面容覆上激动的红晕,嘶声道:“而现在,你们却连这唯一的优点都要抛弃了么?”
“砰!”
外城的方向,巨大的爆炸声传来,人们突然惊恐地发现,原本看起来还很远的硝烟,正朝着主城方向渐渐逼近。
这意味着,陷落地已经近在咫尺了!
无数飞扬的碎石与碎尸砸在广场上,雾霾再度覆盖了这座小小的基地,只是这次仿佛携带着滚滚业火,向着手无寸铁的民众压了下来。
贵妇精致的妆容已经花了;原本一层不染的广场砖地,到处都能听见人们恐惧到极致的呕吐声;满街都能看见紊乱的机械马车与仿生宠物乱窜的身影,在本该秩序井然的主城造成了一场惊险的连环车祸;无数人数着生命的倒计时,用荒诞的咒骂与祈祷平复着绝望的内心。
温祈看向主城城门。
“沙沙。”
那令人牙酸的声音再度响起,人们惊恐地注视着声音来处,随后,一个巨大的,高度超过迄今为止所有异种的怪物,慢慢从城墙后探起身体。
它浑身布满不知是其他异种还是人类的肢体,一身浓稠滚动的烂肉下突兀地胀起一块一块密集的鼓包,把原先浓密的肢体都撑得稀疏许多。而鼓包下面起伏流动着,像是有什么东西几欲破皮而出,看久了简直要被它勾起密集恐惧。
它整个身体成凝固状流体状态,沿着城墙,慢腾腾往前流动。
没有人出的了声。
人类所感受到的只有灭顶般无能为力的恐惧。
温祈手在鼻子底下轻蹭了一下。他闻到一股极其刺鼻的味道,混着草木的腐烂气味以及雨林特有的潮湿感。
异种体.液的味道都有点像扉页的香气,但这一只实在浓的太过头了,气味黏在人湿润的鼻腔和眼眶里,恶心又粘腻。
无数炮火砸在异种的身上,然而对于流体状态的它,没有任何威胁。温祈莫名想起了研究院那只细长的异种,大概这些家伙进化到最后,都会变成类似的状态。
城墙脚下,举着枪支的猎人抖动着瞄准了它,异种滑落到他面前,在这人接连数枪的射击下,腐烂的皮肉仿若痛苦地翻涌起来。
猎人以为自己的攻击奏效,慢慢冷静下来,拿起一名猎人的素质,熟练装填弹药。
下一秒,皮肉停止涌动,随后,在猎人还未填好子弹的目光下,猛地爆出了一只眼睛!
眼睛直视着猎人,无法形容的可怕,像一只巨大的手攥住了他的喉咙。猎人喘不上气来,他僵立片刻,突然,抛下自己手中唯一的武器,尖叫着往反方向逃跑而去。
像一发信号弹,所有人都跑了起来,尽量远离着那诡异的流体异种。
于是温祈知道了,在真正无法抵御的灾难面前,人类是渺小而无能为力的。当敌人来自世界的恶意本身,再精良的武器,再多的尝试都显得那样可笑,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死亡。
人们往弗朗西斯的脚下奔去,直到可容纳千人的城务所再无空隙。温祈被利维带到街边一家书店里,和瑟瑟发抖的大胡子老板一起趴在玻璃上,盯着那只异种。
异种缓慢地将城墙后的部位往主城挪动,水流一般的血肉对视觉冲击力是极大的,没看一会,利维便忍着恶心别开了视线。
“猎人呢?为什么看不见猎人们的身影了?”老板自言自语,他想到了一个极有可能发生的原因,惶惶然道,“猎人是不是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