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 别服软啊 - 浪山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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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下午钟悬他们班要随堂测验,听课晏尔勉强还能奉陪,考试就太无聊了。他飘去高三年级所在的教学楼,又去看了一次裴意浓,试图从他的言行里窥探出他的秘密——他要杀死的那个人究竟是谁。

然而无果,和之前来看他的每一次一样,裴意浓精力不济,根本无法在课堂上、学业上保持以往的专注力,他的所有老师都在为此苦恼。

裴意浓又被叫起来,他站起身,看老师一眼,主动问:“要我出去是吗?”

周围响起一片喧哗,整个班的人都在看着他。老师重重地敲了下讲台,因为没有感受到被尊重,于是神情愈发恼火。

然后裴意浓真的被赶出教室了。

这样的表现,是以前的裴意浓绝对不会允许发生在自己身上的。

因为他和晏尔不同,他骄傲又自律,一直在用远超同龄人的表现约束自己,一次又一次地拔高了爸爸妈妈对他的期待,是所有家长都梦寐以求的那种完美小孩,又聪明又稳重,情商高负责任。

可以说晏尔让家里操了多少心,裴意浓就让他们省了多少心。

晏尔还记得有一次家里聚餐,虹玉姨姨问家里有一对双胞胎小男孩是不是特别好玩,爸爸的回答是“折磨但幸福”。

折磨指的就是晏尔,他小时候体弱,刚出生就进了保温箱,好不容易安全了能抱回家,又开始整夜整夜地哭闹不休,阿姨哄都不管用,非要摧残亲爸亲妈的耳膜。

妈妈说有时候好好的在公司开会,耳边会突然幻听,响起儿子警报铃一样的哭声,她心里就激灵一下,只想打个视频电话回去看看宝宝是冷了还是热了,饿了还是拉了;

爸爸说他带娃半年暴瘦十斤,一张帅脸都憔悴了,唯一一次没忍住掉眼泪是在晏尔断奶期又把自己哭到小脸通红,把睡着的裴意浓吵醒了,他揉了揉眼睛,晃晃悠悠地走过来将他们一起抱住,摸了摸晏尔的脑袋,说“不咕不咕”……直到晏尔精力耗尽,两个宝宝都睡着了,歪歪扭扭地靠在同一个枕头上。

那个时刻,应该是裴意浓初次觉醒天使宝宝血脉,让爸爸意识到上天对他们家也没有那么坏,除了晏尔这个讨债小鬼,还附赠一个安静乖巧、好哄懂事的裴意浓补偿他们。

可是晏尔跟去办公室,久违地从老师的电话里听到爸爸的声音,他却在老师罗列裴意浓在学校的表现,说他如何懈怠涣散时始终保持沉默,一言不发。

只在最后,老师质问:“你们做家长的到底管不管他?!”

他抱歉地说:“对不起老师,能不能再给裴意浓一点时间去调整?我觉得他不是故意的,他从来都不是个坏孩子,只是太犟了,很多事情还没想通。我们已经……”他停顿了一下,这句话没有说完,“真的不想再逼他什么了。”

而在一个小时前,晏尔拜托钟悬让自己给家里打个电话,至少问一下他的身体如今状况如何,是完整的活的还能抢救一下的,还是火化完毕已经打包装盒的。

钟悬拿着手机,没立即拨号,对他说:“有件事我忘了提醒你。”

晏尔警惕抬头,与钟悬似笑非笑的眸光相遇,心忽地一跳。

他抗拒再听到任何坏消息,尤其是来自钟悬的提醒——

第一次提醒是给他一个死亡倒计时,第二次是告诉他他的身体或许已经入土,第三次还能比这更糟糕吗?

事实证明,真的能。

钟悬问:“你为什么会同意把身体给地缚灵?”

“这件事你到底要嘲笑我多少遍?”晏尔圆瞪着眼睛,“我蠢行了吧,她说要借一样东西,我不想死除了答应她还能怎么办!”

“地缚灵不会杀人,也不会夺舍。”钟悬平静地说,“如果它能抢走你的身体,只可能是你主动给出去的,不是口头上的空话,而是你自愿把你的身体献给它。你们认识?关系很好?”

“我是因为要——”

要什么……

晏尔愣住了,他模糊记得自己是因为一件事去的平临中学,那件事就在嘴边,本该脱口而出,他张了张嘴,却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记不清了……

“离魂记忆有缺失很正常,但是被地缚灵夺舍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被恶鬼夺舍倒是常见得多。”钟悬微微垂眼,浅色的瞳孔映出离魂愣神的模样,他轻声说,“耳朵,你觉得会不会有第二种可能?”

晏尔呆呆地问:“什么?”

钟悬眨了下眼睛,“有人召出恶鬼害了你,撞见地缚灵只是你出现在它的死地造成的误会。”

晏尔怔住了,大脑一片混乱,哑然许久,才问:“你不是说裴意浓差役不了恶鬼吗?”

钟悬说:“是不能,但如果你是恶鬼,你会放过送上门的祭品吗?它愿意占据你的身体又不代表愿意接受裴意浓的操控。”

晏尔低下头,他从来没有这么困惑过,心沉得像块铅,先前只是用一根细弦吊着,现在弦断了,他的所有侥幸与自欺都在陷落。

怎么……可能呢?

之后,他给家里打电话,只来得及说一句“你好,是晏尔家吗?我是他的同——”

“同学”两个字还未说完整,就被一道女性嗓音匆匆打断,她急促地说:“他不在,不要再打过来了!”

随后“啪”的一声,耳畔是漫长的忙音。

晏尔听出了那是从小照顾他的窦阿姨的声音,被她撂电话却是生平头一回,仿佛对面是什么洪水猛兽,她避之唯恐不及。

“不在”到底是什么意思?是不在家还是已经不在了?

钟悬在旁边说风凉话,慢悠悠地开口:“你家的态度很诡异啊,一个要害你,一个连同学的电话都不敢接。”

晏尔满心愁绪,闻声抬头,不满地瞥他一眼:“你不要挑拨离间,裴意浓不会害我。”

钟悬“哦”了一声,恍然大悟,“那就是你和地缚灵心意相通,你自愿的。”

晏尔蹙眉,明知道很没有道理,却还是忍不住为裴意浓辩解,“就算他要害我,那也是我有问题,肯定是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自己又忘了,他没有那么坏。”

钟悬第一次见识到这种天真到脑干缺失的蠢货,简直叹为观止,“你被他弄死真是一点也不冤。”

晏尔不想理他,背过身去,闷声不响地飘在半空中。

像钟悬这样冷血无情的人当然无法理解,他与裴意浓是彼此最亲近的人,自娘胎里就在一起了,之后形影不离地陪伴了对方十几年,他怎么可能因为别人的三言两语就用最坏的恶意去揣度裴意浓?

就算自己被害是真的,裴意浓在召恶鬼做一些可怕的事情也是真的,也一定还存在着别的可能性。

在这个可能里,自己不蠢,裴意浓也没那么坏,一定是在无数巧合与因果的影响下导向了如今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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