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可卡布是卷毛小狗,毛发长而浓密,又不受控,吹风机一靠近就想跑,躲到角落里凄惨地呜呜叫,给它吹干不容易,得爸爸和阿姨两个人一起才能摁得住它。
他们忙着抓狗,晏尔便自告奋勇说:“猫给我吧,我来吹。”
爸爸回答:“好,小心一点。不过这猫洗澡的时候都不叫,应该不咬人。”
如果裴意浓在,他一定会俯视地板上胡乱挣扎的可卡布,拉踩一句:“不像某只孽畜。”
晏尔又坐回轮椅,端起裹着厚毛巾只露出一颗湿淋淋小猫头的黑猫,笑话它:“你是小猫还是海胆呀。”
猫掀开眼皮懒懒地扫他一眼,很快转开头,仿佛遭遇猫生里一次相当大的打击,至今依旧没精打采,躺在晏尔腿上吹干的时候默默并起爪子,把脸埋在猫爪上。
“干嘛闷闷不乐的?”晏尔停了吹风机,挠了挠小猫的后脑勺,问它,“觉得被抓住吹毛很丢脸吗?”
三角耳朵轻轻抖动了一下,但是猫没有动弹,看起来很不愿意理他。
晏尔怎么着也不至于跟猫计较,它能乖乖地趴好让人类给他洗澡吹毛已经是罕见的乖小猫了。
他托着猫的腋下把它翻了个面,偷袭般攥着猫爪,看了眼爪垫,黑色的,一只从头到脚都黢黑的猫。
小黑猫睁开一只眼,在吹风机的嗡嗡声里,凝视眼前那张近在咫尺的脸。
另一只猫爪也悄然松开了,露出铜黄色的虹膜,瞳孔缓缓张大,两只眼睛变得浑圆,没那么爱搭不理的,流露出一点小猫咪的专注。
“眼睛怎么睁这么大?”晏尔弯起眼睛,敲了一下它湿润的鼻尖,“你想捕猎了?”
猫嘴微张,却没有发出晏尔期待已久的喵呜,它打了个喷嚏,闭眼又不理人了。这是一只奉行沉默是金的小猫,喵都不肯喵一声。
吹干腹部和尾巴毛,海胆小猫变回一颗蓬松的小毛球,眨了眨眼睛凝视晏尔。
晏尔的心都要萌化了,抱住它,天花乱坠地夸了一通,在小猫看怪人一样的注视下,俯下头,往它双耳之间亲了一口。
小猫脑袋毛茸茸的,比晏尔的体温更低一些,鼻尖触到绒毛时,有股幼兽特有的暖烘烘的气息。
它和可卡布用一样的沐浴露,气味却并不相同。
嗯……没有狗味,小猫要香很多。
不等晏尔得出更多的信息,小猫挥爪拍开了冒昧的人类,从他臂弯里挣脱出去,跃下地板,头也不回地往露台跑。
晏尔猜它想逃离这里,并不担心,入冬以后,室外气温降至零下,他卧室通往露台的门窗不再随意开启。
但是这只猫居然会开窗,它往后退了一步,身体压低,敏捷地跳上桌面,又从书桌挂到窗帘上,猫爪搭上平开窗的把手,一拧就开了一条缝。
冷风夹着雪花呼呼地钻进来,猫钻出去半个头,耳尖一动,忽然听到晏尔问:“这么快就要走吗?多待一会儿好不好?”
猫回过头,瞳孔竖立,毛茸茸的脸上没有表情,只有尾巴甩了几下,像是因为听到晏尔的请求而感到烦躁或不安。
一人一猫对峙几秒后,猫把窗户关了回去,跳到地板上,回到晏尔轮椅前。
晏尔喜不自胜,但总觉得这猫灵性过人,并腿端坐在前方,仰起脑袋看着自己时,似乎不着痕迹地在叹气,苦恼眼前是个过于麻烦且黏猫的人类。
裴意浓进门时,一眼瞥见晏尔怀里多了一团黑漆漆的不速之客。
晏尔举起它,向他宣布:“弄弄你看,我有猫了!”
小黑猫像是困了,耷拉着眼皮,四只爪子往下垂,显出一副任人搓圆揉扁的乖相。
裴意浓合住门,瞥了猫一眼,毫无感情地说:“是嘛,恭喜你,那有的笨狗是不是没用了,终于可以送人了?”
被洗得喷香的可卡布从沙发上爬起来,撕心裂肺地朝裴意浓大叫。
爸爸从中调停道:“弄弄,狗又没惹你,你少气它几回行不行?”
裴意浓哦了一声,脱掉外套挂在玄关的衣架上,径直过来把可卡布推下沙发,自己坐了下去,然后回应道,“行啊。”
眼看着小狗又要气得大叫了,晏尔伸手从茶几上拿了块肉干喂它,摸了摸狗头试图安抚好小狗。
一只猫爪伸了过来,压在晏尔拿着肉干的右手上。
猫冷眼俯视那条害它落水的狗,转头,盯着晏尔。
“咦,你也想吃?”晏尔把肉干凑到小猫鼻子下面给它嗅一嗅,问道,“小猫能吃这么大的肉干吗?”
猫没有嗅,它又看了一眼攀在晏尔腿上流口水的笨狗,张嘴叼走了那块比它脑袋还长的肉干,却不吃,转头就扔到沙发上,示威般踩到晏尔大腿上,施施然坐下。
“看到没?大王有爱妃了。”裴意浓用拖鞋踢了一脚小狗的腿,告知它,“又笨又爱叫唤的狗下场就是这样,你失宠了,迁居冷宫吧。”
小狗不甘心地仰头长啸,被爸爸招招手唤了过去,他拿过肉干零食喂狗,一边提醒晏尔:“耳朵,这猫身上干净,社会化程度又高,很可能是别人家走丢的小猫,如果主人在找,你得还回去。”
晏尔不太情愿地应了一声,抱着柔软的小猫身躯,仿佛能从它冷淡的黄色眼睛里看到对自己深切的依恋,不舍道,“可是我觉得它挺喜欢我的。”
爸爸说:“喜欢你也不行,明天我跟门卫说一声,联系到主人再跟他沟通,看他愿不愿意让给你养。”
晏尔有些失落,往后靠到沙发上,把猫举到眼前,看着它问:“你有主人吗?主人对你好吗?”
猫似乎打定主意要装哑巴,依旧不吭声,只有尾巴摇晃几下,尾尖柔柔地搭在他的手腕上。
晏尔心都软了,真想做个同款的猫尾手镯留住这一刻,转头亮给裴意浓看:“看吧,它喜欢我。”
裴意浓瞟了一眼,接着玩手机,头也不抬地说:“是啊是啊喜欢你,偷情嘛,就是来得莫名其妙干柴烈火。至于有的糟糠之狗,就可以滚下堂了。”
晏尔:“……”
他迅速坐起身,将猫放到膝盖上,捂住它的两只耳朵,“什么偷情,坏人在造谣,小猫别听。”
猫被罩进他的手心里,不知在想什么,又轻轻地叹了口气。呼吸像一片羽毛,拂过晏尔指尖的末梢神经。
另一边,爸爸额角青筋一跳,按住暴起的小狗,紧捏着它的嘴筒子,制止了一次不礼貌的深夜扰民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