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俗话说,小别胜新婚,何况两人年轻气盛的一不留神就厮混到了半夜。郑庭深顾及着严律己手臂上的伤倒也没对人太过分,只是一个姿势老老实实反反复复地弄了好几遍。最后上床时还想抱着人睡觉,被严律及一脚踢中,“到点了,该喂奶了。”
“行。”郑庭深哭笑不得,随便拿了浴巾一裹就下床给外边两只毛孩子喂奶去了。
办完事回来以为人早已睡着,却没想人家正歪着脑袋靠坐在床头打盹,眼睛也半眯半睁地望着门口。-“困了就先睡。”郑庭深上去就抱着他来了一口,再用手指拨动那头柔软的乌发,诱哄道:“睡吧。”
严律己点点头,钻进男朋友的怀里后一秒入睡。郑庭深想起之前在某本杂志上看到的内容,大意是喜欢抱着东西睡觉的人内心都缺乏安全感。
第二天两人都起得很准时,郑庭深体验了一把有对象的好处,出门前有人帮忙打领带,手里还被塞了一个苹果,他只需一低头就能问到淡淡的发香味,和他一个味道的。他忍不住去蹭人家,还抓着人家的手指轻轻咬了一口。
严律己懒得理他。
越是这样郑庭深越来劲,也不管自己还要上班,拉着人就是一顿索吻,直把人吻到双颊透红才放手,还明知故问:“把你装进我的口袋好不好?”
――“快、迟、到、了。”
严律己艰难地说完,然后表情痛苦地咽了几下口水。昨晚过度用嗓,今早起来时他就觉得不对劲,虽找了些消炎药来吃,但一时半地喉咙还是难受得狠,声音听起来也嘶哑无比。
始作俑者很是怜爱地摸了摸他的脑袋,还轻声在他耳旁附和:“下次不弄那么深了。”
严律己听完只想再给他来一脚。
把人送走后偌大的屋子只剩下了寂寞,严律己没有睡回笼觉的习惯,便把这屋子里里外外兜了一圈,意外在一个杂物房里发现了许多与美术相关的东西。有断了一条腿的画架,有摔坏的石膏模型,有被撕了一半的底稿,有上色上到一半的油画,有积在角落吃灰的颜料,还有一堆缺角的奖杯。
严律己对这些很熟悉,因为严姝是一位美术老师,家里常年堆满材料和工具,从小就耳濡目染的他自然并不会觉得陌生。甚至在孩童时期他就经常纠结长大后是要像爸爸一样当个厉害的医生,还是像妈妈一样当个美术老师,教人画出许多好看的画。
他将那张底稿在灯光底下展开,上面可以见到是一张女人的脸,右下角则写了《妈妈》两字。结合先前的种种事迹,他猜测郑庭深以前可能是学画画的,但为了有利于争夺家产只好被自己母亲要求放弃这种“无用”的东西,转而从事了自己不喜欢的职业。
这也太可怜了,他想。
等晚上郑庭深风尘仆仆地回到家时就找不着人了,以为小男友回了学校,但阳台上那两只小动物又还在,他满屋子找了一圈,最后才在杂物间发现了动静。
“你这是、做什么?”
他放慢了脚步,整个人有些僵硬。
“嗯,被你发现了。”严律己本着给他一个惊喜,没想到弄起来忘记了时间。――“再等一等,这个很快就上―”话未说完手里的画笔就猛然被抽走,他扭过头去,意外发现了一张阴沉的脸。
“你不喜欢?抱歉。”他敏锐地察觉了对方脸上的不愉快,维持了一整天的好心情随即一扫而空,换来的是无限后悔。
“以后没有我的允许,别动我的东西。”郑庭深粗暴地将画布扯下,不管上面的颜料没干就直接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里。严律己呼吸一滞,不明白他是在生自己的气还是生这些画的气。
―“对不起,”他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这几个字,心里又莫名涌出一股气,“你的东西,我以后不会再碰。”说完将围裙扯下转身直接走开。
郑庭深仍沉浸在往事里,连身边人几时离开也不知道,等回过神来时才察觉到自己刚才有多么冲动,立刻后悔莫及地去追人。
“你要去哪?”
严律己甩开他的手,眼睛盯着地板,“回学校。”
“别走。”
严律己抬头看向他,勾唇轻笑:“这儿到处是你的东西,我很难不会再碰。”
“对不起,”郑庭深再次握住了他的手,声音里满是懊恼,“我刚才有些冲动。”
“咱俩互相说了对不起,已经扯平了。我现在要回学校,保证不会再碰你的东西。同时,你也别碰我。”
他放了狠话要走,结果没几步又被人拦住―“别挡―啊、放我下来!”
“放你回去做什么?”郑庭深一巴掌拍他屁股上,三两步就上了二楼。
“狗男人。”
被扔回床上后严律己干脆背过身不理人,被子蒙住脑袋,整个人要多沉默就有多沉默。郑庭深将门锁好时倒是不急不慢地点了支烟,然后坐到了床边,有一口没一口的吸着。
“己己~”他喊道。
“宝宝~”
被子里动了一下。
郑庭深仍在吞云吐雾,眉间紧锁,“还记得我和你说我是个私生子的事么?”
――“其实我不是一开始就知道这件事,而是在那次检测之后才发现的。”
――“我的养父,其实是我的亲生父亲。”
郑庭深很小就知道自己是外边捡来的,用大众熟知的版本就是:养母没有生育能力,被自己亲妈带去做礼拜时刚好在教堂门口碰到了被遗弃的小不点。所有人尤其是信基督教的康老夫人觉得这是主的安排,是主要把这个孩子赐给她的女儿,所以康莱把他捡了回去。本以为郑家那边会有意见,结果两位老人表示理解,连自己丈夫都只看了一眼便说:“咱俩结婚多年也没有孩子,刚好他出现了,这就是缘分。”
于是小不点顺理成章地落了郑家的户口,有了爱他的爸爸妈妈,还有慈祥的爷爷奶奶。虽然是捡来的,但大少爷的待遇是真的,郑家包括康家老小都对他很好,真是比亲生的都不能再亲了。
故事到这应该算圆满,可惜真相往往很残忍。
不知从哪一天起,郑庭深突然发现自己养母不声不响地从家里搬了出去,打电话不接,去公司也见不着人。问他那同样很忙的养父,人家只是敷衍几句就把电话挂了,久而久之他也从佣人的嘴里察觉到一丝不对劲。他偷偷拿了养父的毛发去做DNA检测,结果很戏剧化,十一岁大的孩子从此陷入了无尽的痛苦。
故事说完香烟也燃尽,被窝里悄悄地探出一颗脑袋,枕在了郑庭深的大腿上。
“你很爱你的养母么?”严律己问道。
“爱。”
“她很可怜。”
“嗯。”
“那些东西…”
“后来我才打听到,我的生母是一位画家,生我的时候难产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