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朕身上的毒是你解的?”宋润庭看着下面低头跪着的那个人。
“是的,陛下。”
“你可知朕身上中的是何种毒药?”
“回禀陛下,是冰雪饮。”
“好,很好,”宋润庭连说了三声很好,“来人,把此人给我拿下。”
众人都一愣,不知道才问了几句话,为什么就要把人给拿下。
宋子凌挡在了柳筠前面,跪了下去,“父皇,这位梅大夫是从民间来的,对皇宫的规矩不甚了解,如果她回话有不合规矩的地方,还请父皇原谅。”
宋润庭不说话,侍卫已经进了内殿,要把人拖出去,柳筠直起身子,看向宋润庭,“还请陛下言明草民所犯何罪,纵使您是九五之尊,也总该讲一个理字。”
高仕喜倒吸一口凉气,高喊一声“大胆!”
“你是李若芸的什么人,还是李若雷的什么人?”宋润庭眯着一双眼睛,时不时咳嗽两声。
柳筠道,“草民与二人并不相识。”
“你说你与他们并不相识,那你怎么会知道冰雪饮,你还知道冰雪饮如何解?”
“回陛下,这是草民从医书上习得的。”
“撒谎,这种毒不可能出现在医书上,这个世上知道这种毒的也就几个人。”宋润庭说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他看着柳筠的脸,她在灯光下逆着光影,他看不清楚,“你到前面来。”
纵使柳筠不想,她后面的侍卫已经提着她往前走了两步。
“再前。”宋润庭语气里已经凝结了冷气。
宋子凌跟门口的小太监使眼色,让他去清心殿找裴晟。
侍卫直接提着柳筠来到了龙塌前,宋润庭端详着她那张脸,给出了自己的结论,“你易容了,你到底是谁?谁教你的易容术?”隔了半响他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你认识李若絮?”
能一眼识破自己易容术的人并不多,柳筠想到一件事情,她之前有问过母亲,易容术是跟谁学的,母亲只说是一个故人,有没有可能,这个故人就是眼前人。
宋润庭等不及她的答话,直接下令,“高仕喜,把她脸上那层面皮给朕撕下来。”
高仕喜颤着嗓子“”了一声,可他围着柳筠那张脸,根本不知道要从哪儿开始撕,他冒了一身冷汗,难道皇上的意思是把脸皮给刮下来。
“把她押过来,朕来撕。”宋润庭倾身向前。
“不用,草民自己来撕。”柳筠知道挣扎已是无用。
柳筠把脸上的面皮撕下来的那一刻,整座宫殿里都寂静无声,那个相貌平平的小大夫变成了一位蛾眉曼F的娇娇美人,脸白如莹雪,双瞳剪水,眸亮如星,鼻秀如春,唇红如樱。
宋子凌也呆住了,裴晟和他说梅大夫是嫂夫人易的容,可嫂夫人根本不是长这个样子,差了十万八千里。高仕喜也呆住了,他从宋润庭是皇子的时候就跟在他身边,自然见过李若絮,也知道嘉德公主。
宋润庭眼睛眉毛都跟着一起颤,连带着嗓音都是颤的,“你到底是谁?”
曹清越在外殿缩了半天,等的就是这一刻,“回陛下,这位是裴世子带进来的,说是裴牧的随身大夫,可我看着她这个娇娇弱弱的身子骨,分明是个女儿身,她定然是裴家送进皇宫里来谋害皇上的。”
宋子凌打断曹清越的话,“父皇,这位梅大夫其实是裴晟的夫人,柳相家的二小姐,您忘了,当年是您赐的婚,她略懂些医术,裴晟就把她带进宫来了。”
曹清越道,“柳家小姐我当年见过,可不是长这幅,”她话说完落到柳筠那张脸上,然后呆住了,她刚刚只看了一个侧脸,现在看到了整张脸,“嘉德公主?!”怎么可能,嘉德早就死八百年了。
从清心殿赶来的裴晟进来,直接跪在柳筠旁边,握住她的手,“陛下,关于她是谁,是要现在当着大家的面说,还是私下跟您说?”
曹清越刚要开口,宋润庭指着柳筠和裴晟,“她留下,他也留下,其他的人都下去。”
宋润庭脸色已经沉到了极点,自然没有人敢反驳。
大殿里本就空荡,等所有人都下去后更是阴沉冷清,除了宋润庭偶尔的几声咳嗽声,便再没有其他声音。
“李若絮,是你什么人?”宋润庭一句话说得异常艰难。
“她是我母亲。”柳筠答。
“不可能!”宋润庭斩钉截铁,人是他亲眼看着断气的,柳见是说人已经好好安葬了,那个地方山清水秀,他眼露凶光,“等等,你是朕赐给裴晟的媳妇儿,所以你是柳见是的女儿。”
柳见是说谎了。
当年他把李若絮囚禁在宫中,她武功全失,被乌星折磨,只要她求饶,他便会把乌星的解药给她,许她该有的份位和荣华富贵,他以为她会很快求饶,毕竟她对他不是没有过情,虽然她没有说过,在面对他时,举手投足间的羞意是骗不了人的。
尽管他一直在她面前隐藏自己的阴狠毒辣,但有些事情是藏不住的,争储的路上他势单力薄,太需要一个有助力的岳家,他原本属意林家,因为林家那个女儿林羌之眉眼间与她有几分相似,可是裴牧却抢先一步,把人娶回了家。
他只能退一步,开始谋划与曹清越的相遇,他们之间的裂痕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他有时候想干脆强要了她,她的心本来就在他这儿,身子再归了他,就算他做过的一切都摆到明面上了,她也没了退路。
可他不敢,她对他始终是特殊的,他可以不在乎自己在别人心里是怎样的,但在她面前,他永远想做那个温润如玉的君子。
可她最后回报了他什么,她心里有了别人,她怎么可以心里有别人,他身边所有的女人,除了曹清越,都是照着她的模子找的,她怎么能心里有了别人。
所以他废去了她一身的武功,把她囚在了宫里,他就不该放任她天高海阔地飞,他早就应该折了她的翅膀,让她好好在笼子里当个金丝雀。
可最后金丝雀自杀了。
他赶去她殿里,看着她气息微弱地躺在床榻上,他心里不是没有后悔。可他连放她走都做不到,又怎么会放她去到另一个人的身边。这样也好,这样的话,到死,她都只属于他。
她临死前说,想葬在一个有山有水的地方,生前没有看够的风光,让他在死后给她一个成全。
他同意了,这么多年,也只有她可以让他软下心来。
可她还是骗了他么?
“高仕喜,把柳见是给叫到宫里来,你亲自去,现在,马上!”宋润庭一句话扯着嗓子喊完,一股血腥味涌上了嗓子。
裴晟把自己身上的大氅脱下来,披到柳筠身上,他往她那边挪了一些,让她的半边身子倚靠到他的肩膀上,减轻一点膝盖上的压力。现在事情的发展虽然不在他们的计划范围内,可是再差又能差到哪去,大氅底下的两只手握得更紧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