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年旧事(二) - 父皇请禅位 - 南山有鸟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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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年旧事(二)

陈年旧事(二)

要说有什么事值得让谢宜瑶支开灵鹊的,恐怕就只有袁盼当年的死了。

谢宜瑶看灵鹊走了出去,先安抚起徐梅香:“阿姨莫紧张。只是这事毕竟是我们家私事,不好叫外人听去的。”

徐梅香连连称是,可谁都知道谢家的家事,如今可不仅仅是家事了。

一个不小心,那就是要掉脑袋的。

谢宜瑶端起茶杯,轻轻吹散热气,抿了一口,随后说道:“当年我们几个小的都住在西边,家里大人住在东边。所以当年阿母……等我赶到的时候,已经是有不少人围着了。我还记得他们说,你是一个发现的。”

徐梅香眼眸暗了暗:“那时我一直贴身侍候她,自然是我第一个发现。可惜我还是慢了一步,发现的时候,已经是救不回来了。”

她说这话的语气很平静,就像那不是四年前,而是四十年前一样。但谁都不知道这四年来,徐梅香没有一日能忘掉那个场景,她只是早已变得麻木。

谢宜瑶问:“当时你去做什么了,才留下她一个人?”

“也没什么,”徐梅香实话实说,“她不过是让我去库房里挑几匹花样好的布来,好做新的衣裳。很寻常的一件事,若不是后来发生那件事,断然记不得的。”

“我记得库房离这里不远,你去了多久?”

“那布很快就找到了,来回没有半炷香的时间。”

这么说,多半是徐阿姨一走,阿母就动手了,她提前把人支开,可见还是自己拿定主意的。

如果是有人加害袁盼,能抓准这么好的时机是很难的,故而没人怀疑袁盼的死因有古怪。

可十六岁的谢宜瑶,作为袁盼的女儿,却凭直觉认为不对劲。

即使她知道阿母和阿父每次见面都只有争吵,也不觉得袁盼会做出这种事。

可惜她没有任何能证明她猜想的证据。

因此随着年龄的增长和阅历的增多,谢宜瑶好像也能理解一些了,人是复杂的,她也并不真正了解阿母,不能保证当年袁盼真的没有死志,所以渐渐地也就接受“事实”。

但是现在谢宜瑶却又起了疑心,这次并非是出自直觉,而是靠推断——如果没有说有什么被以前的她忽视了,首先就是当年徐梅香的反应。

若说徐梅香不曾隐瞒什么,谢宜瑶是不信的。

“当年要离开襄阳的时候,你特地把我和灵鹊单独叫住,最后却没有说任何话。我现在仍然很想知道,那时候阿姨想说的究竟是什么。”

徐梅香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殿下当年没问,怎么如今突然起了疑心?可是在京城发现了什么?”

谢宜瑶错开目光,只说:“不过是见的人和事多了,想得也多了。”

徐梅香看她这个态度,以为谢宜瑶确实已经掌握了什么密辛,来襄阳也是为了探究此事,若是不说,谢宜瑶不会放过自己。

她小心翼翼地说:“殿下也知道先皇后是最要强的,可要是人落入绝境,懦弱的人变得勇猛,本分的人变得恶劣,这都是有的,我这一把年纪见过太多了。”

绝境?

谢宜瑶努力回忆着袁盼最后活着的那段日子,要说有什么不愉快,谢况当然是一个,他当时担任雍州刺史一职,军务繁忙,常常宿在外头,而就算是回了家,也可能是到司砚又或者别人那儿休息。

谢况若是到了袁盼屋里头,不吵几句是不会罢休的,闹得大了,谢宜瑶自然也知道了,也曾听见过几个生啊死啊的字词,当时都只当是气头上的胡话,没谁想最后会成了真。

但谢宜瑶当时在心里,也认定是谢况害死了阿母,为此一直记恨他。

直到谢况又是发誓终身不再立后,又是跟她倾诉对袁盼的思念和愧疚云云,才渐渐稍微把她这些念头打消下去,后来父女二人关系再次恶化,这种恨意才又卷土重来。

另一个,自然就是司砚了,袁盼虽然也没给过谢况其他的姬妾好脸色,但对司砚更是格外厌恶,明里暗里给她使过许多绊子,也曾闹到过谢况面前。

司砚虽然表面上温顺隐忍,但私底下到底是怎么看袁盼的,谢宜瑶是不知道的。再怎么说司砚也是人,不可能没有一点怨言吧。

谢宜瑶没把这些猜测说出口,只道:“阿瑶当时年幼无知,自是不了解阿母的心境。还烦请阿姨指点一二。”

论了解袁盼的程度,徐梅香确实胜过谢宜瑶,她和袁盼日夜形影不离,早就能将袁盼的心都猜个七八分。因此袁盼到底为什么寻死,其实徐梅香一直是知道的。可她不能明说,但又必须得想办法让谢宜瑶明白,这就有点难办。

思量再三,徐梅香开了口:“既然是得有所谓的‘绝境’,那么也得有个契机……这可不是先皇后一个人可以做到的。”

事到如此还是这般语焉不详的话,谢宜瑶难免有些不耐烦:“阿姨为何不把话讲得更明白些?这里又没有别人听去,我也不会治你的罪。”

徐梅香深呼一口气,说道:“先皇后当年用的那条白绫,在那天之前我从未见过,并非她身边的东西,而是当天……外头差人送到夫人院子门口的。”

谢宜瑶听到此处,从头到脚由上到下瞬间凝住了。

她可从未听说过这件事。

司砚是弄不成这种手段的。论谁能往官邸里送东西,还能顺利叫袁盼收下,也就只有谢况了。

心中有了猜测,还来不及深想,谢宜瑶就听到自己的声音说:“那条白绫送到的时候,你也在场?”

“正是。”

“那么,你定是知道到底是谁送来的了。”

徐梅香颤颤巍巍道:“那位的名讳,奴婢不敢说……”

“好!好得很!”

谢宜瑶一甩手,茶杯被衣袖一带,跌在了地上,碎得可怜。

徐梅香吓得哆嗦,她不是没见过谢宜瑶以前闹脾气,可真正动怒却是第一次,拦也不是,劝也不是,只好连忙跪下谢罪,嘴里念着殿下息怒。

谢宜瑶此时却无暇顾及徐梅香了,她狠狠对着自己锤上几拳,以此发泄心中的恨意。

这恨意并不是对着谢况的,而是她自己。

前世谢宜瑶亲眼见过许多次谢况对她的责骂,所以在她心里,谢况是间接逼死袁盼的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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