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周三中午，罗一帆去中心广场找斯珩吃饭。这两天斯珩没有再提起那个磨人的夜晚，罗一帆反而更加羞愧又忐忑，摸不清斯珩是大胸有大量，还是在借此掩盖某种难以启齿的秘密。
斯珩要晚几分钟到餐厅，罗一帆便先扫码看菜单，靠在椅背上。旁边路过几个人高马大穿西装的Alpha，入座了他身后那桌。相邻两桌的沙发椅背靠着背，Alpha的气压让罗一帆有些不舒服，他怂怂地往前躲了躲，手肘撑在桌上划拉手机屏幕。
“操，这回又让斯珩出尽了风头，他妈的……什么好处都让他占了。”后方的Alpha突然拍了下桌子，语气恶劣。
斯珩的同事？罗一帆顿时屏住呼吸瞪大双眼，一口水含在嘴里都惊慌得咽不下去，也不敢回头。
“但我觉得……珩哥他们组的方案是挺好的……”一个稍显柔和的男声弱弱响起，“采用他的也是挺正常……”
“你刚来你懂个屁！”拍桌子的Alpha打断了他，很是不屑，“要不是老总儿子看上他了，这个项目轮得到他当负责人？他算什么东西！”
你又他爹的算个什么几把玩意儿！罗一帆攥紧了拳头。你就是嫉妒斯珩比你长得好看还比你有能力吧！虽然罗一帆并不知道那个Alpha的长相，反正在他心里，斯珩就是无条件的宇宙第一大帅哥大美人。
“说起来，老总儿子知道他阳痿么？”第三个Alpha神秘兮兮地压低了声音。
“哈？”罗一帆在心里发出了和新人Alpha同样震惊的感叹。斯珩真的那方面有问题吗？不不不不！他用力摇了摇头。肯定是这几个垃圾在造谣！他们怎么可能了解斯珩那方面的事情！
“不是吧，珩哥上个月不是还请了发情期的假么，你从哪儿听说的？”
“他上个对象告诉我的，是个Omega，就去年你还没来，说他怎么勾引都硬不了，就跟他分手了。啧，发情期还是找我过的。那个小O还去找了斯珩以前几个对象，听说都是因为他硬不起来分的。”
“Alpha还阳痿那不是废物一个，碰上Omega都没反应，鸡巴用不着不如阉了吧！”
Alpha们恶劣地大笑起来。罗一帆握紧了玻璃杯，气得嘴唇都在发抖。
“他最近不是又找了个新的么，不如猜猜他会什么时候知道他阳痿跟他分手？”
罗一帆怔住，没料到自己也会被卷进去。
“好像是个Beta，Beta好骗啊，估计不会这么快分吧。我上次好像看见过他们一起吃饭，像个学生，一看就很好哄，长相……一般般吧。”
“他也只能骗骗年纪小的Beta了，信息素都没味道，哪个条件好的Omega会真看得上他……”
“我早就看他不爽了，农村出来的人整天装大城市土著，才干了几年啊升职加薪飞那么快，还在市中心买了两套房，谁知道在搞什么歪门邪道……”
“谁知道呢，长了张比Omega还漂亮的脸，又是个阳痿，说不定人家被好几个有特殊癖好的大佬包着呢，后面都玩……”
画面突然按下了静音键，骂得最起劲的Alpha被当头浇下一杯水。罗一帆的全部勇气和怒气随着这杯水泼光了，他跪在沙发椅上，举着杯子瑟瑟发抖，眼神惶恐无助但还是直直地盯住那几个缓缓扭过头、神情逐渐暴怒的Alpha，憋红的脸色慢慢煞白。
“垃圾！”他的声音在Alpha率先爆发的威压下变得又尖又细，也抖成了筛糠，“只敢在背后造谣的都是垃圾！”
“你谁啊？他妈的有病吧！”
一阵天旋地转，罗一帆被Alpha揪住衣领像拎小鸡那样轻轻松松拽了起来，摔过椅背，脑袋狠狠磕在桌沿，眼镜也甩掉了。Alpha单手掐住他的脖子又把他拎起来晃动，罗一帆喘不上气，视线是扭曲的，耳朵充斥着尖锐的鸣叫，听不清Alpha在骂他什么。
当延迟的巨大的恐惧即将化作眼泪时，罗一帆突然重获新生，不知怎么的，他靠在了宽厚可靠的背上，新鲜空气与熟悉的令人安心的气息涌入大脑，耳鸣逐渐消失，视力也变得正常。
嗯？怎么还是这么模糊？哦，他眼镜被砸掉了。但是怎么这么安静，他是暂时性失聪了吗？罗一帆从这个可靠的背后缓缓探出脑袋，看见刚刚骂了斯珩又揍了他的那个Alpha的脑袋，正被一只青筋暴起的手按在桌角，有血从接触面流下来，其余几个Alpha静止了，周围看热闹的食客也看呆了。
然后警察来了。
再然后，罗一帆被抱进了医院。
现在，他正坐在医院走廊的椅子上等脑部CT结果，迷茫地靠着斯珩的肩膀。斯珩帮他按着头上的冰袋，衬衣扯开了好几个扣子，领带塞在罗一帆的卫衣兜里。
“下午请假吧。”罗一帆听见斯珩说出今天的第一句话，听不出生气的成分，也没了平时的温柔。
“哦……”罗一帆小声答应，有些害怕这样的斯珩。他能感觉到斯珩在努力压制Alpha的强大气场，但效果甚微，周身弥漫着几乎成为实体的黑沉沉的阴暗雾气。罗一帆第一次见斯珩这副样子，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闯祸了，给斯珩添了麻烦，又不敢多问，弱小地依偎在斯珩怀里，斯珩不动他也不敢动。
CT结果很快出来，自助机器就在附近。“自己摁着。”斯珩要去打印报告单。
罗一帆听话地接替他的任务，按住脑袋上的冰袋。啊，好冰。他哆嗦了一下，瞥见斯珩离开的掌心是红的，似乎是冻红了。罗一帆难过地吸了吸鼻子，悄悄跟过去，抓起斯珩的右手。机器在慢吞吞吐单子，他笨拙地往斯珩掌心呼气，用自己还挺烫的脸颊贴上去，试图中和温度。
但是斯珩把手抽走了，取完报告转身大步离开。罗一帆茫然又焦急地跟上去：“你慢点，我没戴眼镜看不清路……”斯珩立刻停下脚步，但不回头看他。罗一帆没刹住车，撞到他背上，委屈地抬头看他，又害怕地默不作声地挨到他身边，攥住他的右手。
斯珩板着脸隐藏怒气的样子很可怕，好像惹他不高兴的人都会在无法预料的时间地点被悄无声息地干掉。
医生看了报告说暂时没有大碍，可以先回家观察一段时间，如果有头晕呕吐的症状再来。罗一帆像个犯了错的小孩子被斯珩沉默地牵出诊室，努力跟上他的步伐，缩着脖子低头看地面。
“有备用的眼镜吗？”斯珩不带感情地问，还是不看罗一帆。
“公寓里有一副旧的……”罗一帆讨好地摸摸斯珩的手腕。
斯珩又不跟他说话了，把他塞进出租车里，一路无言。但手没有松开。
到了公寓，斯珩拖鞋也不穿，径直走到窗边唰唰拉拢窗帘，又走进浴室放水，手伸在花洒下测水温。
“衣服脱了。”他冷冷地命令罗一帆，自己先脱了起来。
懵圈的罗一帆只能照做，站在门口慢吞吞地脱掉卫衣和牛仔裤，怯怯地瞄了下斯珩的脸色，把内裤也脱了，光溜溜地挪进淋浴间。
水温正好，但水量开太大了，水柱喷在身上有些刺痛。斯珩从罗一帆的脖子开始冲，草草淋湿全身后，将整瓶沐浴露往他肩膀上倒，胡乱地抹开，手法粗鲁急躁。罗一帆猜到了他的意图，被他搓得很痛也不敢吱声，忍着眼泪乖乖配合。
Alpha在Beta身上留下的信息素很容易就洗干净，但这对斯珩来说远远不够。他用力吻住罗一帆，像凶兽掠食，还要宣誓猎物的主权。罗一帆喘不过气，不光因为激烈的吻，还有斯珩终于爆发的属于Alpha的威慑气场。
脖子也要被啃断了。罗一帆可怜兮兮地承受斯珩的无效标记行为，一边抓紧时间呼吸。他被压着往后退，公寓的卫生间很小，几步就撞了墙，磕到了肿块边缘。罗一帆痛得叫了出来，斯珩才慌忙停下，尖牙还抵着后颈的皮肤。
狂躁的氛围渐渐散去，斯珩靠在罗一帆颈间痛苦地喘着粗气，迟迟不肯抬起头。在这场凝重的沉默里，罗一帆终于意识到事情潜在的严重性，后怕地抱住斯珩，小声掉起了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