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我会尽快找机会告诉一帆的。”斯珩没有让周燕为难，抢先一步开口，诚恳地保证。
周燕没料到他会这么快承认，一时接不上话。“我们也不是说要反对还是怎么的……毕竟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她叹了口气，“但我觉得一帆还是应该知道一下，这也没什么好瞒着他的。”
“他跟思琰谈过你应该知道吧，这孩子虽然看着成天傻乐没心没肺的，其实可容易难过了，一直没什么自信心，当初他就想东想西的觉得自己配不上思琰，不知道自己哪儿招人喜欢，觉都睡不着。现在遇上了你，你是思琰哥哥，又不跟他说实话，我知道你们没别的心思，但是一帆可能会多想……
“我们呢，都是普通的Beta，周围亲戚朋友基本上也都是普通人，我是希望我儿子以后也找个Beta安安稳稳过日子，是男是女倒无所谓，不要遇上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就行。大多数Alpha是什么样子……你应该最清楚吧。之前几个他就是闹着玩我也没多管，但是你……”
周燕没继续说下去，也没等斯珩回答。“你先回去吧，别耽误工作了。”她无奈地笑了笑，眉眼间的歉意和担忧掩藏不住，“我们突然过来也吓到你了吧，不好意思。”
在心里演练了好几个小时的演说词没能派上用场，斯珩只好和周燕礼貌告别，又结结巴巴说了几句客套话。
“有空了跟一帆一起回来吧。”周燕笑着挥挥手，“我们正式吃顿饭。”
实际上斯珩一开始就抛出了线索，故意把那本DIY相册放进抽屉又不关严，希望罗一帆抵不过好奇心自己发现，结果无事发生。
事后他意识到这一举动太过莽撞，简直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他们刚开始交往，无法确定罗一帆对这段感情的态度，是及时行乐还是会思考未来，而斯珩也并没有做好充分的准备，能若无其事地揭开掩藏已久的伤疤，预测不到罗一帆能否理解他的矛盾与苦闷，会不会被他过去实施未遂的变态行为吓到。
于是一拖再拖，在想到完美的方案前，居然先让罗一帆的父母撞破了。
“你不知道我这里现在几点吗！”章思琰的怒吼差点震破耳膜。
斯珩摘下蓝牙耳机静置一分钟后再戴上，章思琰还在生气地嘟囔，但声音小了很多。他故作从容地将今天见家长的经过精简之后转述给她，在收获了比红灯还长的沉默后，忍不住质问：“你确定没有说漏嘴过么？”虽然确实很容易联想到，但周燕的敏锐程度还是让斯珩有点后怕。
“周阿姨以前教书的，亲爹妈都经常认错的同卵双胞胎都能分清，见到你真人了能猜不出来你是我哥么……C市就这么点大，脚趾头想想也没别的可能性了……”章思琰有气无力地吐槽，一边哈欠连篇，“哪有人会像罗一帆那么傻啊，到现在都没觉得不对劲……”
“这事儿你自己解决吧，我懒得管你了，谁叫你一直都不肯让别人知道你是我哥……”章思琰本来就因为美梦被打断很生气，想到这点又难过起来，“你以后结婚还能不叫我和妈妈吃喜酒么，早晚要拆穿的事情……你都这么大人了干嘛还赌气啊……”
呜咽断断续续传来，斯珩关掉车内的音乐，安静地听章思琰哭着埋怨他，从说过很多遍的，别的小朋友都能光明正大炫耀世界上最好的哥哥，她却要装坚强的独生女，到帮他和罗一帆牵线时有多心虚，再到被周燕套消息时内心有多么煎熬，越说越夸张，越哭越小声。
斯珩知道自己执意切断和章钰的联系过于自私和任性，从来没有考虑过后果，甚至在今天之前也没认真想过要如何补救。第一个谎言会牵扯出更多谎言，对章思琰不公平，对现在的罗一帆也不公平。如果罗一帆愿意，他早晚要真正融入他的生活，要正视他的家庭关系。年复一年的逃避，不该是展示给罗一帆看的那个完美的斯珩应该做的。
生日也快到了，就趁那天好好和罗一帆聊聊吧。他连结扎手术都能这么快接受，应该不会出什么岔子。
斯珩刚想安慰安慰章思琰，保证今年如果她能回家过年，他也会在C市住几天，电话那头却没了讲话声，只有偶尔夹杂一点呜咽的平稳的呼吸声。从某种程度上来讲，章思琰和罗一帆倒更像是亲姐弟。斯珩笑着叹了口气。
这几年跟章思琰见面时，她问起过信息素的异常情况，斯珩骗她在服用长期抑制药，副作用并不大，勉强打消了她的担忧。他在妹妹眼里仍然是换对象比换衣服还勤的花心大萝卜，只是年纪大了搞不动，才有所收敛。也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她手术的事情，她知道了可能又要闹脾气。
斯珩挂断电话，打算一会儿顺手给章思琰转点生活费兼安慰费，但想到私房菜馆的账单和本月的房贷，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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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忙就忙到了晚上九点多，斯珩急忙收拾好电脑包下到大厦一楼跟罗一帆汇合，后者刚把父母送回酒店，顺路散步过来。
“你就不用再买东西啦，中午那顿饭抵得上好几份礼物了吧……”罗一帆劝斯珩早点回去休息，不用再费心送礼的事，“这个点商场也快关门了。”
“但我明天也要加班，没法陪……”
“过年的时候我带你回我家，那时候再买好咯。”罗一帆挽住斯珩的胳膊，红着脸不敢看他，“我妈妈其实很喜欢你的，你一走就跟我拼命夸你呢。”
斯珩想到周燕单独和他说的话，一半欣喜一半担忧，暂时将补礼物的事放在一边，直接带罗一帆去地下车库。罗广杰似乎没有戴手表的习惯，周燕只有手上有钻戒和戴了很久的玉镯子，对饰品应该也不太热衷。该送什么是得抽时间好好想想，不能临时挑个高奢店解决。
今晚他们仍在一起睡在公寓。斯珩明天不用起太早，可以先把罗一帆和他的父母送到预约好的景点，晚上应该也有空送他们去客运站。罗一帆洗完澡后光溜溜地躺在床中央，身上激烈情事留下的痕迹褪了大半，但掐得太用力的几处还是需要抹药。
还好不是夏天，妈妈要是发现了其他异样，可能会把他从头骂到尾，对斯珩也不客气。离开酒店前周燕站在房门口，多次欲言又止，眼神在罗一帆的脖子上飘动，最后痛心疾首地重申成人安全教育，并表示现在同居有点早，保持适度的距离会更好。
罗一帆趴在枕头上翘着脚丫子，让斯珩帮忙换后颈的敷贴，想了想还是有点抱歉地跟他坦白：“我和我爸妈说了你结扎的事……”
斯珩一愣，不小心将敷贴用力撕下。罗一帆可怜巴巴地哼了一声，爬起来跟他解释：“我没有说你那个不行……他们也不了解什么腺体手术，我就说了那种普通的结扎，还说你对信息素不是很敏感，跟别的Alpha不一样……”
和胶布接触的皮肤又痛又痒，罗一帆忍不住抓挠，被斯珩攥住了手。“你会不开心么，我没问过你的意思就说了……”他歪倒在斯珩怀里抬眼看他，指尖戳戳他的胸口，“我就是，想让我爸妈早点放心……”
“没说我不行就好。”斯珩松了口气，用指腹轻柔地按摩后颈发红的肌肤。这也算加分项吧。他帮罗一帆换上新的敷贴，犹豫片刻又询问周燕有没有问起他的家庭情况。
罗一帆仔细回想，发现父母居然都没提过这个话题。现在想来有点担心，万一他们问起，他如果如实说斯珩是单亲家庭，跟着Beta爸爸生活，也不知道是能让母亲放心，还是会加深她对Alpha的偏见。
“你不用在意啦，等你想说的时候再自己告诉他们好了。”罗一帆亲亲斯珩的嘴角，穿好睡衣钻进被窝，催促斯珩也躺下来，“他们巴不得你才是亲儿子，我都没地位了。”
斯珩不易察觉地叹了口气，苦涩一笑，收拾好药箱便躺到罗一帆身边，将他搂进怀里，嘴唇纠结地抿紧了，心情复杂得很。
“我生日……”
“你生日……”
突然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愣住，斯珩心虚地将视线转向天花板，让罗一帆先说。
“就是，你生日不是快到了么，那天是周末G，应该不用加班吧？”罗一帆扭扭捏捏地问，一面不太想让斯珩提前知道，没了惊喜，一面又担心他没有过生日的习惯，直接排满工作，“留点时间出来叭，我们好像都没怎么出去玩过。”
斯珩想起来他们确实没有正儿八经的约会，在外面也就吃个饭散个步，俨然直接步入了老夫老妻的平淡境界。他捏捏罗一帆的耳垂，向他保证绝对不会加班，问他想去哪里玩。
“你过生日当然听你的，想去哪儿我都陪着你。”罗一帆在斯珩胸口蹭了蹭，不安分的双手轻车熟路钻进睡袍。
斯珩犹豫片刻，慢吞吞地问：“全部都听我的？想做什么你都不会生气么？”
揉搓胸肌的双手顿住，罗一帆抬起头茫然地看向斯珩，缓慢思索，眼神渐渐往下走，显然是想到了别处。“但是不可以把我弄得……跟这次一样……”他羞赧地把脸埋进斯珩的睡袍，小声嘟囔“乱七八糟的”，又立刻转移话题，问斯珩刚才想说什么。
“没什么，也就是生日那天想跟你待在一起。”斯珩拨弄着罗一帆的发梢，眼里忧喜参半，“好久没人陪我过生日了。”
“那现在你有我啦。”罗一帆说这句话时含着斯珩的乳头，说得十分含糊，试图借此掩饰害羞。
斯珩抱紧了他，低头亲吻他的头顶，长叹了一口气。
但愿以后也能一直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