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章]
“手才好,别攥着。”江未言把他的手指一根根分开,轻轻捏着,“你若是不想,我们便像之前那样,你就当没有听过这些话。你可以把我当朋友、当战友、当师兄都可以,只要你别躲着我。汴京才多大的地方,你能躲到哪儿去呢?”
“我没躲……”
江未言顺着他说:“是,你没躲,你只是没有看到我在你面前。”
“……”
“不逗你了。”江未言正色道,“春L过后,我要去江南一趟。”
“去做什么?”
“视察军营,会去一个月吧,这一个月里你也不用再费心费力躲我了。”
百里桉不动声色地把自己的手抽出来,转过身调整了一下案台上本就放得整整齐齐的贡品,道:“哦,知道了。”
江未言挑挑眉,“就这反应?不多说点别的?”
百里桉回过头看他,“还说什么?”
江未言沉思片刻,故作一本正经道:“比如早去早回?不要让我记挂太久?要每日都想我?”
“……”百里桉木着一张脸,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又开始了是吧?”
江未言走后,百里桉重重地呼出一口气,他看着穆静妍的灵位,轻声道:“母后,对不起,扯到你的伤心事了,你怪我就好。”
***
雾凇山。
元煜抱着手臂倚在门边,望着站在屋檐下看雨的百里桉,道:“你是来我这儿当雕像的?”
百里桉:“师父说笑了。”
元煜调笑道:“哟,会说话啊,师父还以为你的心和嘴巴一起飞到江南去了。”
百里桉转过身,平静道:“没有的事。”
元煜盯着他的眼睛,“你再说。”
百里桉:“……一点点。”
元煜无奈地叹了口气,道:“一个喜欢得要死又不敢说,一个明明喜欢却假装不喜欢,你俩真是一个比一个别扭。”
“我没有。”
“没喜欢他你能在屋里盯着他送来的棋盘一上午?你能在这儿站一个时辰不动?”元煜搭着他的肩,“别自欺欺人。”
百里桉垂着眼眸,低声道:“师父,你知道的,我没多少时间了。”
元煜严肃道:“还没到最后,师父不会放弃,你也不许放弃。”
“师父,我总是在想,他说他喜欢我,但如果我死了,他还会记得我多久?一年还是两年?”
“你希望他记多久?”
“我倒是希望他快点忘记。”百里桉苦涩地笑了下,“不然一直记着一个再也见不到的人,真的太苦了。”
元煜看向远方,哀叹一声,“是啊,很苦。”
“一想到这种可能,我就会开始动摇。”百里桉道,“我不应该动摇的,那是不是只要从一开始就切断所有可能性就可以了?”
“这个问题师父回答不了你。但你可以想想,若是只剩几年寿命的是阿言,你会怎么做?”元煜丢下问题,拍了拍他的背,转身回屋里去了。
百里桉伸出手,雨势逐渐转大,雨滴砸在手心都会疼。
他突然想到,要是江未言在旁边,在他把手伸出去的那瞬间就会抓回来,也不撒手,就一直捏在自己手里。
不知过了多久,手都被雨水打到冰凉了,他才沉声喃喃。
“我愿意记着他。”
***
江未言去江南那天正好是谷雨,天气阴沉沉的,一连下了好几日的雨,下得百里桉心里莫名烦闷。
“主子?主子!”
“啊?”百里桉回过神,抬头问道,“怎么了?”
风执指着桌上的纸,“主子在想什么呢?拿着笔半晌了却迟迟没有落笔,这纸都被墨浸透了。”
百里桉低头一看,“啧”了一声,郁闷地把纸揉成一团丢进废纸篓里,撑着脑袋沉沉地叹气。
“主子近日总是心神不定,可是哪里不舒服,需要我去请元煜神医来看看吗?”
“不必了,我身体没事。”百里桉看着窗外雨打白梨,问,“今天是二十五吧?”
风执想了想,道:“是。”
百里桉一脸烦躁,“这雨都下五日了,还不停。”
“主子是不喜雨天啊,要不我把窗户关上,看不见心不烦。”
“不用,就开着吧。”百里桉失神嘟囔着,“从谷雨就开始下,也不知道江南是不是也在下雨。”
“江南……”风执恍然大悟,“哦!主子这是在想江小侯爷啊!”
只听“咔嚓”一声,百里桉生生折断了手中的狼毫笔,他强装镇定,掩饰道:“我何时说过我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