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裴延的心意
顾余哦了一声,将裴延上下打量一番,诧异道:“你怎会知道我在此处?”
“我......”他略微迟疑了一下,看了一眼顾余,“我晚间来王府办事的时候看见你孤身出府了,担心你的安危便跟着来了。”
他轻咳一声,有些心虚的捏紧了手中的剑柄,毕竟从来都没有说过谎,这次却在她的面前破例了一次。
“原来如此,那我可得好好谢谢你,总是能为我解难。”她冲裴延笑了笑,感激之意从心底升起。
自从在新唐县见到他的那一刻起,他总是会在自己危难的时候出现,而且次次都能帮她解决困难,简直就是及时雨。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裴延将搁置在一旁的篮子拿起来递到了顾余的手上,“这是我在半路上捡到的,里面的东西还没有损坏,顾姑娘可以去祭拜曹伯母了。”
顾余欣喜的接过篮子,看了看里面的东西,竟然一样都没落下,心里顿时就起了几分暖意。
“嗯。”她向他点了点头转身往墓地去了,裴延一直紧紧跟在她的身后,默默的守护着她。
由于方才来过一次,对路已经熟悉了起来,两人顺着小道很快便再次来到曹氏墓前。
顾余站在墓碑前,看着刻着曹氏之墓的几个字心情悲伤到了极点,这一刻,她十分后悔那日入都城的时候没有将自己的母亲一起带上,若是一早就如此,就不会有这般悲剧发生。
她将香点燃在空中晃了晃让明火熄灭,跪在墓前拜了三拜,又将纸钱点燃,看着熊熊燃起的大火,眼泪不自觉的便落了下来。
裴延站在一旁紧张的看着她,心情也低落到了极点,这一刻他极度想要将她拥入怀中安抚,但是理智让他克制住了,害怕此时这般举动会让她对自己心生厌恶,垂在身侧的手因为用力紧握,指节都开始泛白。
“母亲对不起,都怪我没有照顾好你,才落得个阴阳两隔的下场,早知道这样,我就不答应入都城了,真的对不起.....”她哽咽的连剩下的话都不能完整的说出口了,整个人都靠在墓碑上抽泣起来。
这一刻她觉得自己简直没用到极致,重活一世竟然还是没能将自己的母亲护的周全,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她后悔跟着齐煦来到盛都,若是不接受那劳什子的册封,一切都会不一样吧,也许她会与一个平常的人成亲生子,与母亲住在一处共享齐人之福。
纤细的手指在墓碑上越叩越紧,紧到手指都开始破皮渗血,她都没有知觉。
裴延见她脸色越来越苍白,关切道:“顾姑娘,再这样下去你会受伤的,人死不能复生,曹伯母见你这样难过在九泉之下也会跟着难过的。”
说完便要伸手去扶她,却被顾余一把推开,她突然冷笑道:“我就不该来这盛都,什么郡主,什么王爷,什么王妃,都不是我该肖想的,我就是一个市井女子,就该待在我该呆的地方。”
说完她起身哭着跑开了,裴延赶紧跟着追了上去,顾余直到跑到了一个溪边才停了下来,目光呆滞的看着缓缓流淌的河面。
她的心情低落到极致,人生中最令人悲痛的事情莫过于此了吧。
“若是心情不快,便大声的哭出来吧,这样会好受些。”裴延站在她的身后望着她,眼里满是怜惜。
顾余并没有因为这话放声大哭,反而是止住了哭泣,整个人都平静了下来,双眼红肿的看着水面,没有说话。
越是这样裴延就越是担忧,害怕她会做什么傻事。
他鼓起勇气伸手将她搂进了自己的怀里,心跳快到让他有些呼吸不上来,嗓音都开始沙哑起来:“阿余,若是你不想留在盛都,我便陪你回新唐吧,可千万不要做傻事。”
顾余本来想要挣扎,听到这句话陡然定住抬头看向他,诧然道:“你在说什么?”
她怎么会去做傻事,若是这个时候弃了性命,只怕是到了下面,她都没脸见母亲吧,临走那日母亲曾对她万分叮嘱,让她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不要放弃生命,她怎么会这样做。
“还有,你为何要陪我去新唐?裴府不是已经恢复官职了吗?”顾余十分诧异的问道,现在恶人已经伏诛,她早就已经不需要人保护了啊。
“因为...我喜欢你,阿余,跟我在一起吧,我定会护你一世周全,绝不会让你受到一分一毫的伤害。”裴延将整个脸都埋在顾余的肩颈处,双臂紧紧的环着她。
说完这句话他的手都开始有些发颤,这一幕他想了很久,无论是在新唐还是盛都,他有很多次都想将喜欢宣之于口,想将她据为己有。
哪知怀中的人却突然将他推开,淡然道:“裴延,你帮了我许多次我都记得,我很感激你,只是.....我只拿你当朋友。”
裴延当即愣在原地,眼中闪过一丝失落,他将悬空的手收了回来,在衣角上面轻轻的摩挲着,顿了顿突然笑道:“我知道,但是我愿意等你,等你忘了他。”
他的话语中半是心痛半是期盼,饶是被人当面拒绝他也丝毫没有觉得灰心丧气,只把它当作一次不合格的历练,他相信只要自己努力,定会有一日能让她看见自己的真心。
顾余向后退了一步,转过身去面对着水面目光忧郁,停了许久才道:“你知道我为何不想再留在盛都吗?”
“知道,因为王爷要娶张尚书家的小姐为妃。”裴延走到了她的身旁,双手抱□□叠于胸前,“怪只怪王爷身在皇家,有太多的身不由己,一生都要权势为伍,有许多事都是他无法抗衡也无法拒绝的,只要是想要走那条路,就必须会有取舍。”
“是,我知道,所以我选择离开,不想成为他的绊脚石,那日从太后的寝殿出来,我便下定决心忘记他,到现在为止我才明白那晚在屋顶上他说的天家之子也需要自由是何种意思。”她深呼一口气,原本忧郁的脸上已经换上了浅浅的笑意,侧过身看着面前清冷出尘的人。
裴延目光灼灼的看着她,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想不到她竟然想的如此通透,这一刻他对她的喜欢又多了一分,甚至开始心疼她的豁达。
“若是事情有转机,你还会留下来吗?”他试探着问。
顾余冲他笑了笑:“不了,我要带着母亲的遗物去周游大盛的山川,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她摸了摸放在怀中绣着海棠花的红色喜帕,那是曹氏为她绣的成婚时用的物件,只是喜服还未来得及做.......
这时,夜空中被厚厚的云层遮住的月亮突然露出了头来,清冷的月辉倾泻而下,使得原本黑暗的野外突然亮了几分。
裴延清楚的看见了顾余脸上悄然滑落的晶莹泪珠,他想伸手拂去却还是忍住了,笑着看着她道:“等我将手里的事情都忙完了,我去找你可好?”
顾余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朗声道:“好啊!”说完便转过身大步向前走了。
裴延伸手摸了摸刚刚被她拍过的肩头,又将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上,轻轻说了一句:“我等你忘记他。”
两人走到王府的时候已经是亥时末,街上早已是空无一人,裴延站在树下远远的看着顾余从后门进了王府才转身离开。
裴府。
裴老爷子坐在花厅喝着茶,见裴延回来赶紧起身紧张的问道:“你去哪儿了?”一不留神手里的杯盏骤然滑落在地,茶叶混着浓浓是茶汤洒了满地。
“父亲,你没被烫伤吧?”裴延赶紧过去扶住他紧张道。
裴老爷子摇了摇头,拍了拍身上沾着的茶叶:“最近盛都不太平,你没事不要出去闲逛。”
“是不是肃王那边有动静了?”裴延将地上的杯盏拾起来放在桌上,将裴老爷子扶着坐在了靠椅上。
自从一年前裴府遭到灭顶之灾,府里的一众仆从便被遣散,后来冤案平反,父子俩恢复身份后也只是找回了以前的管家,买了几个厨房烧火做饭的婆子,其余丫鬟一概未曾置办,什么事情都是亲力亲为。
“嗯,今夜已经开始有异动了,衡王晚饭十分就被李将军请到府中去了,只怕是这两日会忙的脚不沾地,那边没有给你传消息来吗?”裴老爷子拂着颌下几缕花白的胡子看着他。
裴延摇了摇头,想着晚上去找顾余怕是错过了衡王的消息,他想了想才道:“父亲,等此事过后,我们便找个小县城安居下来,过过清闲的日子你看可好?如今你身体也不如往日,不如辞去官职享享清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