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忘
遗忘
王宫主卧猩红的大床上,希尔文翻了个身,被床边的那个身影一把接住,拢在怀里。
希尔文的眼神鲜少有些迷蒙,细密的睫毛垂着,呆呆地看着被子边儿。
“做梦了?”魔王的声音轻柔地从头顶低低笼罩下来。
希尔文触碰到他衣袖边的潮湿气,眼神瞬间清明了几分。
“你出去了?”
“嗯。”魔王低声轻柔地应了。
希尔文无比自然地慢慢地重新倚靠在他怀里,把他往床上带。
“继续睡……唔。”
半命令的话语被堵在嘴里。
亲吻已经变得无比熟稔,好像不需要动用太多理智就顺理成章地纠缠。
午夜惊醒的微凉躯体里,血液的流速渐渐变快。
希尔维亚却完全无心在意这些。他神思飘忽,想的仍然是刚才露台上的事情。
魔王面无表情看着被囚禁在地牢里的希尔文喝掉了全部的魔药,然后陷入昏睡。
在他醒来后,一个崭新的人会诞生。
他会违背自己意愿地爱上一个魔族。会任由自己被那个魔族抱在怀里,甚至于主动诱引。
他会浑身湿透地站在浴池里,会浅笑着嘲笑他怎么就这么一点能耐。
都不是本来意愿。
希尔维亚心惊肉跳。看似和圣子合作的恶作剧之魔,竟然转头就把希尔文卖了个干干净净。
他到底想做什么?
这个隐忧其实早就存在了。他记得自己在镜湖底下看到的那一幕。
在金属的囚笼中,被魔王囚禁在不见天日之地的希尔文,憔悴、低郁,苍白而任人摆弄,像一支将要熄灭的烛火。
这意味着,魔王和希尔文之间迟早会降到冰点。
这跟目前他所见到的一切完全不同。
他们在同样的金属囚笼里温存拥抱,甚至轻佻放纵地索吻。
这不应当是希尔文的本来面目。
他自认为自己能理解这位先辈。他们有同样的家族出身,同样在圣裁所的血火中长大,同样选择独自深入魔界刺杀魔王。
而希尔文的眼神,他虽然只从镜面中见过一次,就已经完全确认,他们是一种人。
他也许会因为绝望而自暴自弃,但是不可能沉湎于欲念温情。
如果希尔文的最终目的还是杀了魔王,那就足以解释这种种诡异了。
他自己也做了几乎同样的事,不是吗?
然而他不知道魔王会怎样做。
他目光一直落在眼神沉静的魔王身上。
他注意到,魔王虽然依然冷静甚至漠然,但是眼睫已经很久没有眨一下。
他沉黑的眼眸牢牢地锁着虚空中的那个人类,一言不发,直到幻象在空中彻底消散。
恶作剧之魔轻笑了一声,尾音在空荡的天台幽灵般盘旋。
希尔维亚皱眉看着斐尔德。
魔王终于开口,然而第一句话还是非常冷静。
“他身上有什么诅咒?”
他的语气极其轻缓:“什么叫……他的爱人会死于非命?”
恶作剧之魔懒懒地笑:“陛下,就是您所听到的这样啊,您竟然不知道吗?”
黑色的阴影探出嚣张的触手。
“他身上有着跟您同源的诅咒之力呢,魔王陛下。”
“我们的大美人长得那么好看,却是个会害死另一半的怪物呢。”
“你说,他为什么主动要跟你上床?”
恶作剧之魔笑得开心极了。
“难道还真是因为你长得好看吗?”
魔王微微垂着眼睫,不语。
希尔维亚皱眉,很显然,恶作剧之魔在骗人。
魔王的诅咒并不是这样的。他注定会短命,所爱的人都会遭遇厄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