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化
转化
连圣剑都没能夺取魔王的生命,区区一枚普通的萤石碎片更不能如何。
伤口被魔法愈合,魔王很快毫发无伤。
没有人会想到希尔文会突然翻脸,而且态度这样决绝无情。
那十年的温情脉脉都好像一个笑话,像一层纱被一把扯下,露出下面快要因漫长岁月而缓慢生锈的锋利刀剑。
这是很离奇的一件事。
对于魔族来说,十年只是漫长生命的一瞬,可以随意挥洒。
可是对人类来说,十年的时间怎么会是能随意放下的呢?
魔王紧紧握着刚刚刺穿了他胸口的这只手。
他的眼睛里却没有太多的伤心和不可置信,只是越发坚决而不可动摇。
从这天起,那满笼门的禁制和手腕的锁拷才真正成为不可打破的禁锢,希尔文被从笼顶垂下的金属链锁在在书桌周边狭窄的一小圈。
希尔文没有再主动和魔王说一句话。
原本亲密无间的距离像被一堵无形的墙面隔开,他们之间最近的接触就是在晚上,魔王悄然来临,解开他的锁链,然后把他牵到床边,固定在床头的锁拷上。
连续七天,每日都是一样。
这七天里,那个漂亮的美人肉眼可见地憔悴下去。
他每晚闭着眼睛,呼吸平静浅缓,却一刻也不曾真的睡着。
白天,则终日疲惫不堪。
不过,牢笼里的白天黑夜也没有任何区别,这里看不到阳光也看不到魔月,连声音也没有。
如果不是每天魔王过来,他甚至不能知道时间的流逝。
不,他其实可以知道的。
那枚怀表的刻度依然在流逝,可是在后面的这些天,希尔文一次也没有拿出过它。
他好像突然对一切都失去了兴趣,静静地等着死亡降临的那天。
魔王依旧在疯狂地找恶作剧之魔。
希尔维亚在心里静静地叹了一口气。
他知道斐尔德此刻会多么彷徨,魔王不记得诅咒,对所有一切毫无线索,只能抓住唯一的知情者。
但是恶作剧之魔哪里是那么好找的呢?
另一条线索则是被派去人界的侍卫长。
在第九天的夜晚,侍卫长突然回到了王宫。
书房里,一团浓墨般的焦黑无声泼在地毯上,侍卫长就从这一团浓黑中凭空钻了出来。
他刚出现,就一个踉跄栽倒在地上,身体下方瞬间漫出血液,浸透了一小块地毯。
露台的风骤然吹拂,层层厚重的垂帘卷动,转瞬之间没人看清魔王怎么就出现在书房,无声无息又快如闪电。
侍卫长擡头,一张被腐蚀得不成人形的脸艰难地仰起,失去眼皮的眼球盯着自己的君王。
“杀……杀了我……”
他单手撑着地,森森指骨根根分明,上面残留着被腐蚀到焦枯的血肉。
在他请求出口的一瞬间,一道电光如剑贯穿他的胸口,终结了他的生命。
他倒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露台的风穿堂而过,在室内安静地盘旋了一会儿,时间一分一秒滴答过去。
大概过了几分钟,地上的躯体突然开始轻微颤动,完好无损的血肉奇迹般生发出来。
侍卫长从地上爬起来,浑身已经没有一丝伤口。
希尔维亚见证了这神奇的场面,默然无语。
不愧是从生到死源源不断的涌泉。
侍卫长安静地半跪下来行礼。
“陛下。”
魔王俯下身一把握住他的手腕,将侍卫长提了起来。他的手指钳子一般紧紧箍着侍卫长,眼神冰冷而紧迫。
“连你都没能杀了他?”
甚至伤得这么重……到了必须用死亡来治愈的程度。
“不,陛下。”
魔王眼瞳微微一缩。
“我已经杀了他。”侍卫长垂首说。
魔王沉默半晌,然后松开了手,他的指尖仍然有些僵硬,过了一会儿,才垂下来,轻轻呼出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