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眠
永眠
在被丝线缠住的那一瞬间,希尔维亚已经迅速掏出了银月匕首,擡手就割。
然而那丝线并不会被割断,高深莫测的空间魔法萦绕在周围,瞬间,他感觉到强烈的挤压感,像被塞进了一团透明的胶水,看什么都不真切。
挤压和晕眩的感觉过去,他重重跌倒在地上。
周围已经是一片完全陌生的空间,但是仍然是在洞窟之中,空空荡荡,只有幽暗的石壁。
希尔维亚缓缓站了起来,握紧了银月匕首。
虽然周围现在是空旷的,没有敌人,但是他的脚上仍然在流出鲜血,敌人随时可能被引诱过来。斐尔德不在身边,他必须时刻警惕。
他心里有些凝重,不过这倒不是因为目前的处境。他想,到底是谁?
这个人利用他的老师来迷惑他的心智,这个人不仅熟悉他的过往,还知道他在圣城,就在这里。
他回到神殿,完全是突然的打算,这一路也伪装得很好,他才来圣城几天,这个人就已经发现了他?
他现在身处一个怎样的阴谋中?
希尔维亚在身侧的石壁上划下一个记号,坐以待毙不是他的风格,他现在要独自去寻找出路。
他眼里掠过一丝寒芒。
如果有一个幕后之人,那么他要去揪出这个侮辱了他老师遗体的人,亲手杀了他。
在他迈出第一步的同时,地面上蛇一样钻出了熟悉的荆棘藤,缠绕向他的脚踝。希尔维亚就像完全没看到一样,像仍然踏在普通平地上,冷漠地擡脚,连步幅和步速都没有改变。
毫无屏障的肌肤在荆棘面前脆弱之极,割开一道一道口子。
温热的血淌上脚背,在脚下洇成血脚印。
希尔维亚突然轻嘲地翘了翘嘴角,在疼痛中,觉得有一丝好笑。
斐尔德这家伙,要是早知道他的脚几分钟后就会重新变成这个样子,还会不会愚蠢地浪费一个魔力球给他治伤?
然后他就又觉得有一丝头疼——这个混蛋一向死不悔改,大概还是会的。
他握着银月匕首,漫不经心地在石壁上又刻下一个痕迹。
其实他也不需要做记号,地上的血就已经指明了方向,再清晰不过。
他变走边猜测。虽然他现在完全没有办法确定自己的位置,也不知道这个洞窟到底有多大。但是他一定离刚才的位置、乃至于整个“斗兽场”的核心地区,都很远。
否则,这一会儿,一定会有一些魔族已经被他的血吸引过来了。
那个幕后的人,为什么要把他扔到一个远离战局的地方?
至少绝对不可能是为了保护他。如果这人发现了他有同伴的话,可能是为了……把他和斐尔德分开,然后对他下手。
或者……可能是因为那附近有什么东西是他想掩藏的,他不想自己发现。
他不停地思索,在脑海中寻找线索。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周围太过于安静,他的耳边逐渐响起混乱诡异的声音。
那声音很远,像高亢吟唱,又混沌不清,听不出在唱的什么。风格很像在开场的时候,响起的那几句怪里怪气的歌。
希尔维亚走着,脚踝已经一片血肉模糊。他不知道自己是失血还是因为什么,头有些发晕。
眩晕中,吟唱的声音竟然逐渐清晰。
“与众人截然不同的智者啊……
你生来受愚昧者的妒忌,
你由来受掌权者的猜疑,
睿智的头脑价值几金?
思想的价值谁来称量?
无人理解的疯子不值一钱!
思考者死于思考,
永眠是智者归途……”
希尔维亚额头剧烈地疼痛起来,他走着,脚下逐渐踉跄不稳。
希尔维亚意识到了不对,他顾不上更多,停了下来,扬起银月匕首扎进了自己的手臂,想要借由疼痛保持清醒。
可是没有用。昏沉的念头像能笼罩住天空的黑色棉被,兜头罩下来,让人无法呼吸。
他咬着唇,狠狠地最后挣扎。
血液在地上缓缓流淌蔓延。
终于,他扑倒在地,不受控制地闭上了眼睛。
像是安恬地睡着了,所有的疼痛都离他远去。这种诡异的感觉就像是在使用恶作剧之魔的那几根火柴,进入了另一个奇诡的幻境空间。
但是现在的情形又与火柴里的情况不同。他使用火柴的时候,知道自己是谁,在做什么。
可是现在,他觉得现实离自己很远,像是已经过去了很久,不记得自己是谁。
他……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