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第九十七章

好像就这样缓慢地走向死亡了。

她确实清晰地感觉到力量的缺失,从她的指尖开始流淌出去，抽走她身体的力气便将她的躯体也逐渐变得寒冷了。她奇妙地听闻自己的呼吸声，也是这样缓慢而又轻微的,也正在流逝而去。这样的冰寒从她的四肢开始蔓延，抵达了她的心脏处,她也不觉得心脏处是温热跳动的，似乎也正在随着呼吸与温度一同消失。

正是这个时候,时间正变得极为的缓慢,她也是这样听见了自己微弱的呼吸与心跳，也听见那萧瑟的夜风呼啸，也听闻了那藏匿在黑暗里的各种声响。

她努力放空自己的思想，希望在此刻也能够得到一片安静，最起码让自己死时能有稍微的平静与慰藉,而总不至于就这样带着极度的悲伤死去,哪怕在那地狱或者天堂都能够让自己好过一点。

然而记忆却顽皮地非要招惹她，不知谁说：死时记忆会在脑海里宛如走马灯似的走一遍。

于是,小林千鹤此刻，脑海里正是所有的记忆。包括了原世界自己那灰色、黯淡的记忆与回忆。也包括在那研究院成为暖色的记忆——那些死去的研究员的面孔,变得鲜活起来,站在她身前呼唤她的姓名——在那之后的就是研究院的那场灾难。

［漫天的硝烟与鲜血。

这无疑是一种摧毁性的斗争，想要将整个研究院灰飞烟灭不留任何的生命。脚下所踏足的,正是血流成河与血肉万存。

她抓着林千鹤的手往前跑，在她们身后的是无尽的大火,有人在这样的烟雾中跟随着她们，在这样的混乱当中枪击声音显得骇人而又刺耳。林千鹤听到一声清晰的枪声,身边的人猛然跌倒下去,鲜血从她的身体了蔓延出来。

她急切地想要拽住她,然而她对林千鹤说：“请你快走，外面有人接应你。”

林千鹤感觉到身后那人正在走来，足音在诡异地在林千鹤的耳朵里异常清晰。

她转头凝望过去，看见一个银发的少年在走来，他的身后的就是爆破而导致的鲜血与火焰，在他的身后类似地狱烈火般的灼烧着，而这个少年，他看起来还很年轻，大约是不会超过二十岁的。

但即使身后是融亮的光亮，却仍旧让这个人显得恐怖与阴森。他的脸颊上是清晰的血溅痕迹，那些鲜血或许混杂着不少人的，他的手里攥着一把枪，杀了无数人的枪，那浅绿色的眼瞳无情地凝视着林千鹤——］

小林千鹤仰躺在这块草地上，周遭的泥土与草丛都被她的鲜血早已经浸透。

她很想发笑，但是无论怎么样都牵动不了脸部的肌肉，也无法从咽喉里挤出任何一声声音。

到这个时候，她觉得格外的嘲弄，到此刻她才想起这件事情，才恍然地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对琴酒的双眸而感觉到恐惧。

原来并不是什么动画童年阴影，也不是是他本人眼神就是这么恐怖而导致。而是在十年前，也就是连小林千鹤自己都觉得混乱的那段日子里，在研究院覆灭那天，那个银发的黑衣少年就是琴酒。

只是因为他的头发变长了，样貌也几乎完全长开了，还有就是那次匆匆一瞥，只能让她记住那冷漠的双眼。正是因为此，才让小林千鹤每次遇上他时就会无端的恐惧。

想到这里，内心里又涌起一种遗憾之感。在死前的这个时候，将自己的人生回溯，竟然发现自己的人生里有着那么多的谜底，还有着无数的真相都没来得及去探查清楚。就打算这样要死去了。

十年前也是琴酒差点将林千鹤射杀，而十年后也是琴酒将小林千鹤射杀在此。

她觉得自己疲倦了，想要多想些东西都变得困难了。

连意识都变得格外的薄弱，这说明她真的命不久矣。人死前确实消失得最晚的是人类的听觉，所以此刻即使自己的意识也消沉下去，她却还能够恍惚听到稍微的声响。

那是接近死时而所听到几乎朦胧的风声，那树叶晃动的声音都变得隐隐约约，人类的交谈声似乎已经在离她远去了——猫？

她听到的猫的声音。

她竟然是听到了猫的声音。

为什么会有猫的声音？

小林千鹤在这个时候竟然诡异地，意识回笼了一会，甚至自己耳听的都变得逐渐清晰起来，那些蒙在世界之外的声音逐渐也回来了。小林千鹤觉得那几声猫叫，从她的耳朵里起进入她已经彻底安静下来的心脏里，一股暖流从心脏处汇聚，缓慢地通过血液而到达她身体的每一个地方。

小林千鹤竟然能够睁开双眼，虽然还是显得困难，但也能够看见在这之后的眼前的景象，正是在记忆最后一刻回溯到的、那双冰冷的绿色眼瞳。

他居高临下地看下来，之前被鲜血与泪水糊住的眼睛稍微有些模糊地凝视着这他的眼睛。

他一如十年前那样，眼神甚至比之更为冷冽，他安静地也是在凝视着小林千鹤，小林千鹤不知道这个时候他们对视的时间是多长，或许是很长时间，但或许又仅仅只是短短一瞬。但她又没有力气了，于是便又阖上了眼睛。

然而，在缓慢阖上眼睛之前，小林千鹤看见他的脸上出现一抹很浅淡但又冷厉的笑容。

于是小林千鹤在黑暗里听到贝尔摩德的声音：“你笑什么，琴酒。”她的声音听起来确实蛮高兴的，毕竟在这段时间里，总算诱捕到这个不自量力的家伙确实让她足够的高兴，“你盯了这么久，我还以为你和她是认识的，之前你就莫名地总是放过她，还让我挺奇怪来着。”

小林千鹤听到有人的脚步声走近过来，在小林千鹤的脑袋旁边而停驻下。

“她就是苏兹。”

琴酒完全没有起伏的声音这样说着，“她还是这个样子，和十年前没有任何的区别。仅见过一面，不太记得。之前，便是我的意识告诉我，这个人要留着。”

贝尔摩德似乎并没有首先在意的是前面的话语，而是带着笑意的声音说道：“刚才就想起来了？”

我们完全不懂得贝尔摩德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或许只是一个随意的疑问，又或许是一种调侃而好笑的语气去询问这样的话的，但或许这是贝尔摩德对琴酒的质疑。

小林千鹤想道：琴酒这个家伙连工藤新一都不记得到底是谁，而且工藤新一还是他亲自喂药的家伙，更别说只是见过一面的林千鹤了。那时候琴酒或许认为林千鹤早就死在研究院里，不记得她是正常的，正如她自己也是这个时候才想起这个人来。贝尔摩德敢这样直接明了地说出这样的怀疑真是够大胆。还有就是，她怎么敢质疑对组织忠心耿耿的酒厂劳模啊。

所以接下来能够听见琴酒的一声冷哼是正常的。

然而贝尔摩德没有得到答案之后也没有再多言。

这个时候，小林千鹤凭借着逐渐回来的感知而感觉到贝尔摩德蹲身下来，她的手指抚摸在小林千鹤的脸颊上，她的指尖是格外温热的，又或许只是小林千鹤自己的身体太冷了。

她检查了一下小林千鹤的伤口和情况，只听见她说道：“伤得很重，内脏应该是严重出血，都过了这么久还没死真的是一种奇迹。”她停顿了一下，声音中带着明显的笑意和高兴，“不过能活着，就实在是太好了。毕竟，除了那个老家伙还知道关于软件的事情，只有她了，那老家伙到现在都半死不活的，大概只能放点希冀在她的身上了。”

老家伙？

贝尔摩德口中所说的这个人是谁？

小林千鹤还在思考着这个怪异的问题，然而还没等她仔细思考，就感觉到有人钳住自己的下颌，自己的嘴唇似乎被什么冰冷的东西给抵开了，有什么东西被强硬地塞进小林千鹤的嘴巴里。

她感觉到在自己嘴巴里的似乎应该是一颗胶囊，她很想就此刻就将胶囊藏在自己的舌头下，然而她的嘴巴还是无法动弹的——她的力气恢复得简直是太慢了。

紧接着，水流灌入到小林千鹤的嘴巴里，有人迫使她咽下那颗胶囊。冰冷的水流从下颌流淌而下，几乎混着她的鲜血流入了她身边的草地里，又洇湿了一片。

小林千鹤唯一感觉到庆幸的是：所幸自己没有被重新呛死。

这是什么胶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