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余孽
第275章余孽
然而那内侍总管挥出这一刀后,身体也剧烈地晃了几晃,显然也吸入了不少毒粉,脸上泛起不正常的青灰色。他勉力支撑着挡在“太子”身前,刀尖拄地,已是强弩之末。
“太子”吓得面无人色,抖如筛糠,声音都变了调:“你们是何人?孤乃当朝太子!只要不伤孤性命,金银财帛,高官厚禄,尔等所求,孤无不应允!”
玄冥子根本懒得听他废话。他身影如鬼魅般欺近,枯瘦如鹰爪的五指带着凌厉的劲风,一把攥住了“太子”明黄色的衣襟!“太子”惊恐的尖叫声刚冲出喉咙——
“聒噪!”玄冥子冷哼一声,另一只手闪电般擡起,手刀带着千钧之力,狠狠劈在“太子”的颈侧!
“呃……”假太子双眼翻白,哼都没哼一声,身体顿时瘫软下去。
“得手了!撤!”玄冥子低吼一声,如同扛起一袋粮食般将昏迷的“太子”甩上肩头。剩余的潇湘公子们毫不恋战,立刻转身,如退潮般重新没入无边无际的玉米林中。
有人负责殿后,不断向后投掷出新的药粉包,阻挡可能的追击,动作干脆利落,显是早有预案。
玉米地边缘,墨林焦灼地紧盯着那片翻涌的绿色波涛,每一息都漫长得像一个时辰。终于,她熟悉的、带着血腥气的身影分开茂密的叶片,疾冲而出!
“爹!”墨林声音发颤。
“走!”玄冥子将肩上沉重的“太子”像扔麻袋一样抛进早已备好的简陋马车车厢。父女二人动作快如脱兔,迅速钻入车厢。
车帘放下,里面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换衣声。不过片刻,车帘再次掀起,一个穿着粗布短褂、满脸风霜的老农,和一个荆钗布裙、面色愁苦的村姑跳上车辕。老农鞭子一扬,马车沿着不起眼的田埂小路,不疾不徐地驶离。
与此同时,玉米地的各个方向,数道同样不起眼的灰色身影,如同离弦之箭,向着截然不同的路径疾驰而去。
“追!别让他们跑了!”
“分头追!一个都不能放过!”
“陛下有旨,格杀勿论!”
震天的怒吼与马蹄声如同滚雷,瞬间碾碎了玉米地的死寂。无数身着玄色轻甲、背插令旗的金林卫精锐如同黑色的洪流,从皇庄各个预伏点汹涌而出,一部分直扑玄冥子马车离去的方向,更多的则分头扑向那些四散奔逃的潇湘公子!
马蹄踏碎玉米稭秆,扬起漫天尘土,杀气冲天!
一名金林卫小队长留了下来,带着一小队人,脸色铁青地扫视着田埂上倒了一地、生死不知的官员和侍卫。陛下唯一的“太子”在他眼皮底下被掳走,若再让这些官员有个三长两短,他项上人头绝对保不住。
“快!看看还有没有活口!都擡起来!”他嘶声下令,声音因恐惧而微微发抖。
就在这时,田埂上,一块盖在某人身上的盾牌突然动了一下,然后被猛地掀开!
“咳咳……”沈钧钰剧烈地咳嗽着,挣扎着坐起身。他脸色有些发白,额发被汗水浸透贴在额角,但眼神却异常清醒。
那小队长眼睛一亮,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沈世子!您没事?”他快步冲过来。
沈钧钰摆摆手,艰难地站起身,脚步还有些虚浮,却已强自镇定。他走到离自己最近的一个昏迷的农司官员身边蹲下,伸出两指,精准地搭在其腕脉之上。凝神片刻,又翻开那官员的眼皮看了看瞳孔。
“是蒙汗药!”沈钧钰擡头,语气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肯定,斩钉截铁,“药性猛烈,但并非剧毒!只需以冷水激面,或浸于凉水之中,应能很快苏醒!”
小队长脸上刚露出一丝喜色,随即又被巨大的疑虑覆盖:“沈世子,您确定?这可不是儿戏!”事关几十条人命,他不敢有丝毫大意。
“人命关天,岂敢妄言?”沈钧钰语速加快,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若不信,立刻将人擡到最近的庄子或水源处,一试便知!此地酷热,药性淤积体内,恐生变数,需速速移走!”
他目光扫过周遭,忽然一顿,擡手指向远处一片隐约可见的屋舍轮廓:“那里!我记得纪家老宅就在附近!老宅旁应有山溪流过!”他脑中瞬间闪过前几日翻阅的京畿舆图,纪胤礼结庐守孝之所,其侧必有活水!
小队长此刻也顾不得许多,如同抓住了最后的浮木,立刻吼道:“快!听沈世子的!擡人!去纪家老宅方向!找溪水!”
金林卫们立刻行动起来,两人一组,或擡或背,将昏迷的官员和侍卫迅速带离这弥漫着残留药粉气息的玉米地。
沈钧钰也搭手帮忙,额上汗水涔涔而下,那金刚丝软甲贴在身上,此刻只觉闷热沉重无比。
不多时,众人便来到纪家那片略显荒凉的旧宅附近。果然,循着隐隐的水声,一条清澈见底的山溪在乱石间蜿蜒流淌,溪水撞击着鹅卵石,发出淙淙的声响,带来一股沁人心脾的凉意。
“放这里!快!”沈钧钰指着溪边一片较为平坦的浅滩。
众人七手八脚地将昏迷者放下。沈钧钰快步走到溪边,毫不犹豫地俯身,双手掬起一捧冰凉刺骨的溪水,用力泼向离他最近的孙大人脸上!
“噗——咳咳咳!”冰水激面,孙大人身体猛地一颤,剧烈地咳嗽起来,眼皮颤动,茫然地睁开。
“醒了!醒了!”旁边一个金林卫惊喜地叫出声。
那小队长见状,心中大石终于落地,立刻吼道:“别一捧捧泼了!太慢!把人都拖到浅水里!让水浸着!”
金林卫们立刻照做,将昏迷者拖到溪水及膝的浅滩处,让他们或坐或卧地浸在流动的凉水里。
这法子果然立竿见影。不过片刻功夫,溪水中呻吟声、呛水声、咳嗽声响成一片。如同被施了魔法,一个接一个的官员和侍卫悠悠醒转,茫然四顾,脸上还残留着惊惧与眩晕。
小队长长长舒了一口气,抹了把额头的冷汗,对着沈钧钰郑重地抱拳一揖:“沈世子大恩!若非您明断,下官今日万死难辞其咎!此地后续,烦请世子安抚诸位大人。下官职责在身,必须立刻去追剿逆贼!”
沈钧钰还了一礼,神色肃然:“大人速去!此地有我,定当尽力。”他的目光扫过溪水中那些惊魂未定的面孔。
金林卫不再耽搁,翻身上马,带着人马如旋风般沿着车辙印和马蹄痕迹追去,激起一路烟尘。
溪水潺潺,带着令人舒适的凉意冲刷着众人的腿脚。然而,这凉意却丝毫无法驱散孙大人心头的彻骨冰寒。
他是最先醒来的,此刻脸色比昏迷时还要灰败,嘴唇哆嗦着,如同秋风中的落叶。
“沈世子……”孙大人挣扎着想站起来,双腿却软得不听使唤,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太子殿下呢?太子殿下何在?”
沈钧钰脸上适时地露出茫然与后怕,他摇摇头,声音低沉而疲惫:“孙大人,方才一片混乱,毒粉弥漫,在下也吸入些许,很快便人事不省了。醒来时,便只见诸位同僚倒伏在地,至于太子殿下……”他顿了顿,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实不知去向。”
“不知去向?!”孙大人如同被一道惊雷劈中,瞬间面无人色,瘫坐回冰冷的溪水里,连溅起的水花都顾不上了,浑身筛糠般剧烈颤抖起来,冷汗如同溪水般从他额角滚滚而下,“完了……完了啊!储君被掳,这是塌天之祸!塌天之祸啊!”
他凄厉绝望的声音像一把冰冷的锥子,狠狠刺入每一个刚刚苏醒的官员耳中。
恐惧如同瘟疫般在溪边蔓延开来。刚刚摆脱蒙汗药控制的官员们,瞬间又被这灭顶的绝望攫住。他们彼此对视,眼中只剩下死灰般的恐惧和茫然。
陛下膝下仅此一子,视若珍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