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风寒
第28章风寒
回了霍府,海毓彻底神志不清了,梁楹架着他回三春院的时候甚至一个没有控制好他,海毓就那样直愣愣地摔在了雪地中。
冰凉的积雪裹得海毓一个激灵,海毓体内的燥热被压了下去,他一时舒服地压根不想爬起来。
梁楹拉不动他,他反而在雪地里头打了几个滚,把整个人都埋进了雪里头。
空青赶过来的时候正好见着他家公子在雪地里发疯,吓得一声低呼,连忙使唤着小厮将海毓从雪里面挖出来,海毓这个时候力气倒是大,就是不肯起来,整个人都趴在雪里头,恨不得和积雪融为一体。
“梁公子,这可如何是好啊,公子今夜这是喝了多少酒啊!”空青念念叨叨,“不行不行,我得去请个大夫来给公子醒醒酒才行。”
“不用。”梁楹喊住了空青,他还记着海毓死活不肯找大夫的事情,他弯腰,伸手触碰着海毓冰凉的脸庞,轻笑着问道:“玩够了没?”
海毓被梁楹的手烫的一机灵,迷迷瞪瞪地望着梁楹,喊了一声‘云楼兄’。
梁楹嗯了一声,见海毓眼睛缓缓合上了,趁着他一个不注意,一把将他从雪地里头抱了起来,空青连忙将从屋子里头带出来的鹤裘盖在海毓身上,他见海毓眉毛眼睛上落满了冰霜,满心担忧:“这明日不得着了风寒啊……”
空青这个乌鸦嘴,好的不灵坏的灵,到了后半夜海毓酒劲一消退,就开始起高热,梁楹睡在他边上,被他哼哼唧唧的说话声吵醒,半梦半醒间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无比滚烫。
“雁之,雁之,醒醒。”梁楹想把海毓喊起来。
但海毓不知梦到了什么,整个人都陷入了沉睡之中。
眼前是一片混沌,黑漆漆一片,怎么也走不到头,怎么也看不到光亮,寒风从四面八方呼啸而过,海毓步履蹒跚地走着,前方突然出现一道光亮,紧接着他就看到海家满门都被关在了牢狱中。
父亲穿着一身囚衣,坐在木板上一动不动,海家的下人挤在角落中哭哭啼啼,哀怨声连成了一片,海毓从他们面前走过,所有人的脸上都是一片哀戚与麻木。
“父亲!”
海毓跪在海清风的牢房前,一声痛呼,海清风一动不动,连眼睛都没有睁开。
“父亲——”海毓不死心,想要伸手抓住海清风。
一阵狂风卷过,天光大亮,不知何时海毓已经站在了刑场之上,他下意识摸着戴在身上的枷锁,空空如也,不远处,海清风拖着沉重的步伐缓缓走上了刑场。
暴雪纷飞,海清风赤着脚,率领着海家一众族人站在刑场之上。
海清风铁骨铮铮不肯下跪,监斩官便用力揣着他的小腿,一声接着一声的闷哼清晰地传到海毓耳中,海毓眼睁睁看着海清风被踢得双腿无力支撑,最后整个人都半趴在了地上。
“父亲——!”海毓一声撕心裂肺的怒吼,他飞奔着到了海清风身边,可他双脚却像是粘在了地上,一动不能动,刽子手举起了手中的大刀——
“啧,好可怜,负责监斩你爹的刽子手拿了一把钝刀,一刀下去没成功,脖颈断了一把,血流成河,后来足足砍了三刀,你爹才咽气,那场面,别提别漂亮了……”
海毓耳边响起临死前监斩官在他耳边说的话。
不要,不要,不要!
海毓只觉得整个人都要疼的炸开了。
五脏六腑都被人揪在了一块。
梁楹不断地喊着雁之,海毓没有丝毫清醒的迹象,满额头的汗珠,滚落在了枕头上,海毓口中不断念叨着‘不要’,梁楹将他从床上抱了起来,海毓浑身冰凉,他便用自己滚烫的肌肤焐热他。
“雁之,醒醒。”
“雁之?”
梁楹拍着海毓的背,在一遍又一遍在耳边响起的‘雁之’下,海毓悠悠睁开了双眼。
他有些茫然地望着眼前的一切,连带着那张突然出现在面前的脸都显得格外陌生,海毓浑身冒着冷汗,外头暴雪纷飞,屋内烛光幽暗,在缭乱严寒的冬日下平添了几分温情。
海毓梦魇太久,张口说话时嗓音都极其沙哑,一时间只能发出一个简单的哼声,梁楹轻轻拍了拍他的额头,“要喝水吗?”
海毓缓慢地眨了眨眼睛。
梁楹翻身下床给他倒水喝,海毓这才发现,原来刚才他一直窝在梁楹怀中,梁楹强有力的双臂托着他,好似将他从噩梦中拽了出来。
睁眼便是人间。
“我……”海毓盘腿坐在床上,纱帐被挂了起来,烛光照在梁楹身上,白日里冷冰冰面无表情的梁楹,在海毓面前永远温和平静,好似不管发生任何事,只要海毓没事,对于梁楹而言其他事便都入不了他的眼。
有一瞬间,海毓想,要不说出来吧。
一个人藏着秘密太难受了。
怀揣着噩梦惊醒的感觉海毓不想再体会了。
他望着梁楹的背影,清了清嗓子,“云楼,我想与你说……”
海毓话音未落,外头就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正在倒水的梁楹猛地站直了身子,海毓想下床,梁楹折回来几步将热茶放在了海毓手中,轻声道:“我出去看看,外头风雪刮人,你才受了寒,穿好衣裳再出来。”
外头响起窸窸窣窣的说话声,海毓坐不住,随便喝了两口茶,披着外袍便走到了门边,管家神情严峻,梁楹也眉头微皱。
“出什么事了?”海毓猛地出声。
管家还以为他在睡着,方才还压低了声音,眼下见海毓也出来了,索性也不藏着掖着了,一跺脚,沉声道:“公子,芋儿庄出事了!一个时辰前突然起了大火,整个庄子都被烧没了,庄子上的农夫死伤大半,眼下救火队正在往那边敢,只怕芋儿庄的仓库,也要烧没了……”
说完这事,管家骂了声娘,又道:“不止芋儿庄,今日您让车夫带着从芋儿庄中拿出来的账簿先回府,我左等右等不见人回来,便派了几名护卫出城,结果一打探才知道,今日傍晚时分,那辆马车翻了……连人带马全都翻到了悬崖底下,尸骨无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