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得罪
第52章得罪
“我虽然猜不到你想做什么,”海清风的神情凝重,“但雁之,你是海家人。”
“你想做的事情,就算天下没有一个人理解,我都会站在你身后。”海清风拍了拍海毓的肩膀,这是两个男人之间责任与担当。
“爹……”海毓有些动容。
他原以为这趟回家会被劈头盖脸一顿训斥,但他没有想到,尽管他爹对他做的事情一无所知,但依旧选择义无反顾地支持他,海毓眼眶有些红,侧着头看向窗外。
院子里的春花烂漫。
海府年岁悠远,这座宅子是当年元崇帝亲赐给海之唤的,宅院深深,四时繁花不断,低调奢侈的宅院见证着海家的沉浮荣华,海毓在这座宅子出生,在这座宅子长大,他也曾亲眼见证过这座宅子的凋零,上一世锦衣卫抄了海府,历经近百年的宅院破败萧瑟,海毓有些出神。
知子莫如父,旁人看不穿海毓的改变,海清风却看在眼中。
但是海清风看不穿海毓的改变究竟从何而来。
在海毓去密西过年的这段时间,海清风仔细想了很久,自从那夜海毓在寻春台中他与司礼监的官员产生争执后,海毓便判若两人,海清风唯一能够想到的引子就是这件事。
可他总觉得不对劲,他的儿子什么脾性他最清楚,司礼监在望都作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了,这几年来司礼监越发势重,自从一年前掌印尤春上位后司礼监上下更是嚣张至极,望都官员对此早就能忍则忍,若说司礼监的挑衅海毓便性情大变,要变也该在两年前变了,何必等到今天。
“如今你既回来了,便住在府上吧,你在外头出了这样久的风头,也该安静些了。”
“父亲说的是,儿子这就搬回来住。”
“你的文章,”海清风突然提起这事,他装作不经意地说道:“我看了,写的还行,不枉这些年在你隐山书院废的功夫。”
海毓的文章已经不是写的还行的程度了,海清风在金銮殿上被给事中弹劾,心中原本是有怒气的,可这些怒气在周璋跑过来与他说起海毓做的文章后便立马烟消云散了,做父亲的有谁在看到儿子做的好文章时会不高兴。
特别是周璋还与海清风感慨,这几年来他在北周各地监考乡试,他见过最漂亮的文章便是海毓做的,说完,周璋叹了口气,在海清风耳边说了句可惜。
可惜什么?
无非是可惜海毓空有才情,却贪慕虚荣名利。
周璋素日里与海家没什么交集,这番下了朝主动找到海清风无非是可惜海毓前途,好好的书生,还没踏入官场呢,就沾染上了八面玲珑的张扬做派。
周璋当真是关心海毓,逮着海清风说个不停,海清风烦得要死,可又不好说什么。
回了府见着离家多日的儿子,海清风又发不出来什么气,只好躲在书房里头生闷气。
海毓抿唇轻笑,“爹,比起你当年,如何?”
“你个臭小子,毛都没长齐,就想踩在你老子头上?!”
“哪儿能呢。”海毓笑着作揖,往后退,“爹,那您先忙,儿子先告退了。”
海清风被弹劾,朝中官员落井下石,连着三日,海清风上朝的时候都被给事中骂得体无完肤,坐在龙椅上的崇德帝沉默不语地听了三日,海清风从一开始的清白无畏逐渐变得有些猜不透上意。
下了朝,刑部尚书史善找到海清风,两个人并肩往宫外走去。
“文寿,雁之可归家了?”
海清风点了点头,“前几日便回来了,这几日这个臭小子倒是老实,待在家里头看书写字,没有去外头惹是生非。”
史善比海清风大了近十岁,他的两个儿子入官场都有五年了,比起海毓这个‘逆子’,史家两个儿子给史善争了不少光,海毓时常与史家找两位兄长玩,因而史善也算是看着海毓长大的。
“雁之从前只是贪玩了一些,应当是很有分寸的,今日之事,怎的做的如此糊涂?”史善眉头微皱,“你是礼部尚书,科举一事本就由你主持,他若想在今年科举入仕,应当提前与你通气才是,你好避嫌,免得沾染上这些是非。可如今倒好,雁之非但没有提前与你通气,还这样大张旗鼓参加科举弄得人尽皆知。”说到这里,史善压低了声音,“文寿,科举舞弊一事可大可小,倘若陛下因此事往下追究,整个北周朝堂都要为之震动啊!”
海清风点了点头,“此事我如何会不知。”
两个人站在永盛门前,两家小厮侯在马车前,海清风擡头望着乌云密布的黑天,沉声道:“这事只看陛下如何定夺了。”
海清风上了海家的马车,马车慢悠悠地往前行驶,海清风闭着眼睛小憩,马车路过寻春台,正好与尤春的马车撞倒了一块。
司礼监出行声势浩大,马道上官员避让,海清风不愿生事,也让小厮往边上避了避,可没想到尤春反而直愣愣迎了上来。
尤春坐在马车内,掀开帘子,轻笑着喊了一声‘海大人’。
海清风没有吭声。
尤春继续道:“许久未见,海大人看上去似乎清减了不少,不知是否因为政务烦扰?亦或者是雁之在望都惹出了麻烦,惹得海大人心生不悦?”
“说起来,我与雁之,也许久未见了。自那日寻春台一别后,雁之就未曾在望都露面,我实在是有些想念他啊。”
尤春年轻气盛,身居高位让他不自知地带上了一丝倨傲,海清风比他大了足足两轮,可在面对当朝一品大员的时候,尤春眼底却没有丝毫敬意,只有嘲讽。
“尤大人,老夫府中有事要忙,便不与大人寒暄了。”
“哦。”尤春微微笑着,“海大人没空与我寒暄,想来雁之应当是很有空的。”
海清风神情微变,他沉声道:“尤大人,那夜寻春台中雁之无意得罪你,你若有什么不满,尽可冲老夫来。”
“海大人,我看你当真是年纪了有些老糊涂。你们海家得罪我的,又岂止是那一桩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