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金楼
第129章金楼
海毓面不改色，站在边上的田明倒是眉头紧皱。
海毓撩起衣袖，拿起桌上的茶壶，田明一声低呼‘大人’，海毓微微一笑，将茶壶中的水径直往王金水的脚边浇去。
“你！”王金水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海毓笑容清浅，“不好意思，手滑了。”
“王大人，”海毓轻声细语，“下官这杯茶，您怕是不怎么好喝。”
“好啊，好啊！”王金水恶狠狠地瞪着海毓，片刻后，他收起眼底怒火，阴恻恻地笑了笑，“你海毓在我面前威风耍得好，我倒是要看看，你能嚣张到什么时候！”
“王大人，你我同在望都为官，如今领着陛下的旨意下湖州，何来逞威风一说？”海毓的一双桃花眼锋芒毕露，“难道说，下官在柳前镇疏散百姓，做错了？”
“疏散百姓？你好端端的跑去柳前镇做什么！”
海毓这张嘴死的都能说成活的，王金水汽急败坏，只得原地跳脚。
“柳前镇突发暴雨，山头遇泥石流坍塌，为了柳前镇百姓安危，我将百姓连夜撤出柳前镇，有何不可？”海毓有理有据，王金水说不出半个错字。
“王大人，难道说，柳前镇百姓尽数撤离，你心中有鬼？！”海毓掷地有声，王金水被他呵住了，心虚地愣在原地。
“放、放屁！”王金水一挥衣袖，怒气冲冲：“海雁之，你休想含血喷人！”
“我不与你扯这些，今夜秦太守金楼设宴，你记得来！”
王金水说完这话，便头也不回怒气冲冲地离开了。
海毓站在驿站门口目送他离开，田明站在边上忧心忡忡，“大人，王金水与秦良纪一丘之貉，今晚只怕是场鸿门宴。”
“秦良纪与王金水有备而来，推的了一次，推不了第二次。这顿酒，今天不去，明天也得去。”海毓嗓音微沉，“蔡尧呢？”
田明摇了摇头，“不晓得，方才着急忙慌跑了出去，现下还没回来。”
“既如此，今晚你与我同去吧。”
田明哎了一声，海毓握拳轻咳，略显疲惫地往回走去。
天色昏黄，海毓与田明同乘一辆马车幽幽驶向金楼。
金楼是丘城最繁华的酒楼，楼高八层，八角阁楼伫立在护城河畔，夜色下琉璃灯亮若星辰，远远望去好似一座九天殿宇倒映凡尘。
夏夜燥热，海毓穿着一身轻薄的圆领袍，手持折扇，风流倜傥地从马车中钻了出来，金楼前的姑娘纷纷停下脚步，侧目相看。
湖州繁华富庶，民风开放，夏日漫长炎热，入了夜比白日凉爽，闺阁女子通常会三两结伴邀约金楼。
海毓芝兰玉树，往金楼前一站，立马成为人潮中心。
“小哥，里头请呐！”
金楼边上是玉楼，与金楼的热闹不同，玉楼的热闹是温柔乡、英雄冢，穿的花枝招展的妈妈站在玉楼前，朝海毓身上丢帕子，甜腻的胭脂香往海毓鼻尖钻，海毓前世的风流发作，拈着身上的帕子轻轻一扫，倜傥一笑。
桃花眼乱飞，惹得玉楼姑娘们全都心神荡漾。
这边惹了春风债，那边头也不回地进了金楼，跟在海毓后头的田明叹为观止，没见过如此模样的海大人。
金楼最高处，秦良纪早早备下美酒佳肴，王金水坐在主位，秦良纪坐在其右手侧，左边位置上还空了一个位置，小厮领着海毓往秦良纪边上入座，海毓眼神微变，看着阵仗，今夜还有客呢。
“海大人，您是贵人呐！下官派人去请您都请不来，还得是王大人面子大，亲自去见了您，您才肯挪动尊驾。”秦良纪乐呵呵地替海毓倒了一杯酒。
海毓一言不发，喝完了手边酒，朗声道：“大人邀请，本官如何不来？不过是中午那会子本官在休息，估摸着是下头官员自作主张辞了大人，对不住！”
海毓这话说的坦荡，饶是秦良纪有心发作也没地方发，他尬笑了片刻，端着举杯又绕桌敬酒去了。
今晚这顿酒宴请的是海毓，唱戏的却不是他，海毓粗粗瞥了一眼桌上诸人，皆是丘城官员，他心中便有数了。
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
今晚这酒，名堂只怕大了去了。
“哎呦！诸位大人，草民来迟了！草民来迟了！”
酒厅外传来一道爽朗的笑声，海毓未见其人便闻其声，再定睛一看，只见一名穿着粗布短衫的中年男人乐呵呵地走了进来，径直走到海毓面前，“想来这位就是望都来的海巡按了吧！”
海毓一没有向来人亮明身份，二与来人素未谋面，这人一上来便准确找到了海毓，无非是秦良纪他们想给海毓一个下马威，在点他呢，想让海毓知道他在丘城做的一切他们都了若指掌。
“这位是……”
“草民湖州人氏，沈三石。”
沈三石！
海毓注视着这位富可敌国的湖州富商，脑海中浮现出了蓝玉那张在人前楚楚可怜的脸。
“沈先生。”
北周开国国策，重农抑商，商人从前的地位是很低贱的，可这些年随着流民渐多，越来越多的百姓弃农从商，民间自发性地多了许多由商人组建的组织，人数一多，商人的地位就逐渐上来了。
特别是像湖州这种商贾众多之地，沈三石这样富可敌国的商贾别说地位低下了，如今一些小官见着沈三石都要点头哈腰，毕竟谁家没有几个做生意的，在湖州，想赚钱，就得听沈三石的。
“草民沈三石见过大人，大人果然如传闻那般，年少有为，龙章凤姿啊！”沈三石笑容谄媚，坐在主位上的王金水和秦良纪一声轻哼，沈三石脸上的笑容立马淡了，他扭头毕恭毕敬地看向秦良纪，走到跟前与他小声交谈。
秦良纪与沈三石站在窗边，海毓注视着他们二人，只觉得这沈三石面对朝廷官员实在游刃有余，湖州这地界，只怕秦良纪他们都没有沈三石说话管用。
就是不知道，今晚，沈三石来这金楼，究竟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