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清谈
第131章清谈
金楼宴请海毓过后秦良纪等人沉寂了好几天，海毓没去找秦良纪，他们也没派人过来烦海毓，海毓乐得自在，一边等着望都的消息，一边等着卜春的消息。
赵楹带着卜秋去了荆城，也不知道那边情形如何，要不是这边走不开，海毓真想自己跑一趟荆城。
荆城靠近东海，东海倭寇一直是北周的大患，朝廷孱弱，武将凋零，更是滋长了倭寇猖獗之势。
“大人。”门口传来田明的说话声，海毓放下手中书卷，起身开门，“进来说话。”
田明端着药碗，见海毓面色青白，便知他昨夜又没睡好，“大人自从柳前镇回来后便睡眠不佳，下官再替大人找个大夫来瞧瞧？”
海毓摆了摆手，“眼下丘城草木皆兵，秦良纪不知道派了多少眼睛盯着驿站，不要轻举妄动。”
“你可与蔡尧通信？他眼下到哪儿了？”
田明摇了摇头，“他领了大人的吩咐，日夜兼程赶回望都，只怕没空往通政司送信。”
海毓沉思片刻，“无妨，你让急递铺往望都送封信去，带他回到望都，自然能够得到消息。”
“大人，”田明有些忧心，“您让蔡尧和柳前镇的县令状告您和王金水，若蔡尧告成了，王金水那边被司礼监保下来，湖州一行的罪责可就都您一个人担着了……”
海毓慢条斯理地泡着茶，茶香四溢，他将茶盏推到田明手边，“尝尝。”
田明：“大人！”他的面色焦急，哪里是能够安心喝茶的样子。
海毓微微一笑，“泡茶是门功夫，耐得住才泡的出好茶。办案子也是门功夫，耐得住才办的好案子。”
他起身拂了拂衣袖，温声道：“随我往丘城衙门走一趟。”
“秦良纪和王金水做的勾当见不得人，大人还去趟这趟浑水做什么？”
海毓边往外走边说道：“不是去蹚浑水，而是去搅浑水。”
丘城地处东南，不比隔壁的荆城靠海，夏风中带着潮湿的水汽，丘城极其燥热，正午时分的丘城好似一个巨大的蒸笼，走在街道上没一会衣裳便湿透了。
丘城多榕树，躲懒的蝉在叶片底下发着嗡鸣，海毓和田明走到衙门口的时候两个人的脸早已被晒得通红。
田明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走到大门口与看门的小厮说话，“这位小哥，烦请通报一下，海巡按求见秦大人。”
看门的小厮手持蒲扇，不耐烦地看着田明，“什么海巡按，没听说过！”那小厮斜着眼瞪了田明一眼，“什么阿猫阿狗，也想见秦大人？做梦呢！”
“哎，你这人！”田明双手叉腰，有些恼怒他的态度。
海大人行至丘城也快有大半个月的功夫了，丘城上下谁不知道他到了，如今人来了衙门口，却被看门的小厮轻视，田明气得火冒三丈，走回海毓跟前，“大人，想来秦大人有心撂您冷脸，咱们还是走吧。”
“不急。”海毓神色淡然，他找了个树荫底下站着，慢条斯理地拿出一方帕子擦拭着手上的汗渍，温声道：“守株待兔，我等的从来都不是秦良纪。”
田明不明白海毓的意思，但见他没有要走的意思，也老老实实跟在边上，烈日当空，田明晒得面色通红，反观海毓，站在那儿端着世家公子哥清冷的气度，没有半分不耐烦。
两人虽然站在树荫底下，可大热天的，这点阴凉之地实在谈不上有多凉爽。
看大门的小厮在心里犯嘀咕，小跑着进了内院，找到秦良纪的师爷传话，问他该如何处置在外头站着的两个人，师爷是秦良纪的心腹，大抵猜到了秦良纪的意思，他压低声音吩咐道：“大人不愿意见他们，让他们在那儿站着便是，时间到了自然会离开。”
“是。”
小厮得了吩咐，心里有了底，问完话回来后便真的再也没有理会过海毓。
大中午也没旁的闲人来衙门办事，小厮翘着二郎腿坐在门房中打瞌睡，海毓一动不动站在树荫底下，就这样又站了大半个时辰，一顶小轿慢悠悠地停在了海毓跟前。
帘子被人掀开，露出来一张上了年纪却保养得当的脸。
沈三石一副震惊万分的模样，“海大人！您怎的在这儿站着呢？日头多晒呐！”
“快！大人您要去哪儿？草民送您去。”
沈三石殷勤下了轿子，弯着腰站在海毓跟前，海毓歪着脑袋，似笑非笑地看着沈三石，他这目光看得沈三石发毛，声音打了个弯，颤巍巍问候：“大人，您要不介意，去草民寒舍一叙如何？”
海毓长久沉默，就在沈三石以为他要冷漠拒绝的时候，就听见海毓含笑说道：“沈老板盛情，本官却之不恭。”
沈三石身为湖州富商，狡兔三窟，每座城池都有府邸，丘城的宅子修建的格外气派，临湖而建的宅子据说是前朝某位王爷留下来的，院落繁多，奢华精美。
常年关着的正门在今日门户大开，头顶的一个‘沈’字铁马金戈气势恢宏，海毓浅笑道：“好字。”
“海大人过誉了，听闻大人的一手好字可是受到当朝陛下亲口赞誉，草民这是班门弄斧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跟在海毓边上的田明暗暗心惊，海大人殿试的事情，这名远在湖州的商贾竟能如此清楚，湖州与望都之间的勾结实在不容小觑。
“我这宅子别的都不足为奇，独独西边的那进屋子，有一架活了近百年的紫藤花，如今来的不巧，若是春日来，满院紫藤花开，极美。“
“紫藤花下焚香品茗，沈老板好风雅。”
说话间，沈三石领着海毓来到西偏院的花厅，花厅四面皆挂着江南云锦，微风吹过，云锦上绣着的花鸟好似活过来了一般，田明绕道云锦后头看了一眼，咋着嘴巴叹道：“双面绣价值千金，沈老板用来当帘子，实在奢侈啊！”
沈三石毫不避讳他的张扬，听着田明的话哈哈大笑，“沈某粗鄙人也，两位大人见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