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脱身
第21章脱身
第二十一章脱身
“棹丫头尚有行动之力,人留给你,其余人我带走。”班主当机立断下了定论,见古棹没异议,便不等裴左回应,夹着还有口气的四个姑娘就一路狂奔,她轻功运用到极致,几个起落便消失在众人眼前。
裴左转刀当作回应,还是上次顺来的刀,京师铸造的上品,锋利倒是锋利,就是砍马腿时候很不顺手。
骑兵真是碍事,他啧了一声,将手中的刀往后一抛送到古棹手中,自己则从人群中又抢了一把。
“去给咱们抢一匹马,再拖一会儿谁也别想走。”
古棹应声得令,握刀动起来,她眼神准,一眼便挑好猎物,毫不犹疑地从裴左战斗的身边擦过,流矢般冲出,裴左看在眼里,心想这刀还是给错了,那小姑娘看上去更像是适合短刀等轻便武器的武者。
几个喽啰不足为惧,主要温铎悄然加入战场,那老家伙藏头露尾,短短一点时间不知从哪换来一套面罩,简直画蛇添足,独树一帜地突兀。
那人自然是要阻止古棹,裴左不得不甩开面前的对手回防,好在头顶一声鹰啸叫他知道何大哥的支援已到,裴左高声笑起来,伸手一指那藏头露尾的温铎,口中吹哨,便见那鹰直扑温铎。
好熟悉的苍鹰哨,古棹心神一动,想起很早的过去曾听父亲吹过,她那颗一只悬着的心终于稍微安定,对裴左全然信任,并无端地相信他能够带自己逃离险境。
长刀划出,带着一股凛冽地杀意,那马上的将士闪身翻下马,古棹便骑上去,与那将士在马上缠斗起来。她还是个孩子,身体力气都不如那家伙,一时间落入下风,只裴左被一众人缠住,无暇分身帮她,只得靠她自己。
长刀不够顺手,在马上这等近身搏杀也难有奇效,古棹被甩下马,将士乘胜追击,纵马要从她身上碾过去。眼见马蹄与自己距离越来越近,古棹浑身都痛,四肢百骸仿佛软成一滩泥水,难道今天就要到此为止?
她不甘心,古家至少五代为朝廷拼杀,累计战果无数,如今却遭奸人所害落到灭门之景,这究竟是凭什么,她不想死,她也不能死!
这点不屈的意志仿佛引燃火星的野草,猛然烧起一股燎原之势,古棹聚集起最后所有的力气抽刀从马蹄往上切去,带着一股劈山开海的决意,竟真将马腿削下半截,同时甩下马上那人,惨白着一张脸,竟是被完全吓傻了。
“大哥,路开了!”马虽是没到,路却已经开了,裴左没空与小姑娘掰扯抢马的事,一刀逼退温铎便射出袖箭,抱起古棹就荡,此时林中到处都是打斗动静,只待脱离此处战圈便是如雨入海,无人追得上他了。
“贼人突袭!贼人突袭!”号角嘹亮,偏生这时敌袭,所有军士都放下眼前缠斗往号角声出聚集,没人知道是哪一伙贼人如此胆大包天,明知最近有三军镇守还敢动手,裴左抱住古棹上了树,垂眼思索。
现下逆着人流跑无异与暴露自身,但古棹身体状况堪忧,已气息不稳神思涣散,大约是之前的缠斗耗尽心神,裴左暗叹一声,只说这可真是个不能脱手的大麻烦。
“你得信我,”裴左突兀道,见那女孩点头,又补充说,“我要带你往三军驻地走。”
这是一招险棋,他来前换过衣服,正与此地军士一般无二,此时带着古棹往驻地去找军医,只说是自己的战利品尚能诓骗一时三刻,届时御敌时再趁乱逃跑,只是这极需古棹配合,至少她得听话。
女孩又点头,她根本不知裴左的计划,却已经无条件信任对方,一张白得失色的小脸上挂满缠斗的脏污,偏一双眼黑得发亮,裴左叹息一声,将女孩抱得更重些。
“跟着我,什么也别说。”计划已定,裴左拎起女孩,像是拎着一个猎物,轻功运用到极致往三军驻地跑。
换战备整队的人不在少数,裴左一路与无数人擦肩而过,感谢班主的日常熏陶,即使随时有被认出的风险,裴左依然面色如常,遇上自来熟跟他招呼的,他也不动神色点头,连古棹都要疑惑他难道就是这几个折冲府中人。
送货时裴左来过这里,虽不熟悉,但去过的地方都有印象,只需探寻没去过的地方,军医住得离伤兵处近些,裴左进去时已躺了不少人,哀嚎声不绝于耳。他拦住一个医士将古棹交代给他,语气带着亲卫说话时居高临下,只道:“司徒都尉让我领她来,你看着可别死了。”
那人擡起头,露出一个惊讶的表情,裴左心道完蛋,兴州距离青州数千里远,怎么就能给他遇到熟人。
“小事,”那人笑着对他道,并没有打算拆穿他,他将古棹接过安顿,对裴左道:“放心,人肯定给你治得活蹦乱跳。”
古棹白着一张脸,遥遥对裴左点头,裴左一个箭步上前替她整理衣服,将手中一截铁片塞进女孩衣服,那是他砍断的兵士刀剑碎片,送给古棹防身。
他声音压得极低,近乎近似传音入密,“事有不对就跑,兰苑城外找家农户躲着等我。”
这一回敌袭实在是无妄之灾,不知是谁泄露朝廷岁赐使亲至,白银绢布数不胜数,山匪内部皆传这东西赏给羌族也是无用,不若抢来便宜兄弟们。
关键是那所谓的岁赐使根本未到,只有一个请求兵力护送支援的兵部员外郎在,无法开罪,但绝让人心里不爽。
现在装岁赐的箱子是停了一部分在故园,引得那些土匪都一窝蜂地往这里涌,叫人在故园接连打起伏击战。
据那位员外郎说,他们入兴州不久便被盯上,淮阳王李巽当机立断将岁赐分成两份,少的那一份他自己带着当活靶子,大多数则由员外郎伪装成商队货物,带着前往兰苑求援。
“你一个朝廷要员装成商队还能不被怀疑?”有人提出质疑,谁知那员外郎更是硬气,当场反驳道:“谁人不知兰苑故园近日有大动作,凡是进兰苑的,但凡商队中有条狗也是贵方故园要的。”
他这一番话实在刻薄,司徒戊的脸色已经非常难看,可惜祸不单行,登时便有人报又来了一位大人。
这回是户部员外郎押着剩下的岁赐赶到,他的境遇比兵部那位还要跌宕起伏,他是用钱叫某一帮土匪给他开口子进来的,因为他说家里人前些日子被招进故园,这次不为别的只想妻儿团聚。
温铎刚一进来就听说了这两件大事,简直一个头两个大,且不说现在故园成了众矢之的,单就是这两位员外郎掌握的讯息,只要让他们回朝廷参一本,这好不容易练起来的折冲府岂不是又要迅速没落。
司徒戊的眉头就没有松开过,与温铎遥遥对上一眼,多年的对手竟生出默契,眉宇间都是抹不平的狠厉。
得想办法叫这两个废物闭嘴。
那边裴左刚离了营地进山,一眼见了外面严阵以待的局面心生不妙,这样的情况分明是围困,古棹那丫头哪有本事跑出去,要是被发现岂不是完蛋,只得又调转身形往回跑。
这事到现在已经完全脱离控制,裴左心里焦急与愁虑揉成一团,只管蒙头往前跑,可到了伤兵营人却不见了。
完了,最担心的事出现了,裴左不敢打草惊蛇,只能自己无头苍蝇一般翻找,他这才走了不到半个时辰,人能去哪呢?
这样短的时间她根本跑不远,说不准还在驻地的哪一处角落猫着,可裴左却待不下去,前面已有兵士叫他,命他前去支援。
故园早被糟蹋得不成样,兵器军士横七竖八,裴左被推着上前,却见这几个折冲府的兵士似乎很不擅战。
这倒是奇了,难道他们所谓的演武其实是一帮大老爷们斗蛐蛐,只有欺负老弱妇孺的本事,却连青壮年的匪徒都束手无策。
裴左一路往前开路,他拼得凶,根本不听后面团长的瞎指挥,一路从兵营闯去土匪窝,路上自然连古棹的影子也没见着,心里越来越冷,又好像出了幻觉。
若不是急出了病,他怎么会好像见着了李巽。
自己那点微薄承诺果然不入眼吗,叫那人千里迢迢从京城赶来边境,他的伤养好了吗?
那人似乎也看见自己,正往自己这边赶,裴左当机立断转头就跑。
他把古棹丢了,哪里有脸现在去见李巽,起码也等他把人找到,收拾得齐整漂亮再带去见李巽,对他说承诺我完成了,这古家的小崽子你带回去吧。
身后是袖中丝钩住肩甲的声音,那是他留在自己房中的东西,做完后本想送给李巽,还绞尽脑汁像模像样地写了张条子压在系扣下。可惜京城那样繁华,礼物何其贵重,他那点机巧铁物实在不够看,没料到李巽竟捡来戴上了。
袖中丝胜在轻便,裴左刀尖一挑便断了,往林中更深地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