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宫宴
第15章宫宴
第十五章宫宴
锈蚀的脑子似乎刚开始运作,穗央与古杭青梅竹马,古杭却间接被陛下处死,她这一次来,是效仿过去无数献媚的女孩一样为自己选一条登天坦途,还是为那个回忆中的青年?
李巽不知道哪一个答案更好,可他哪一个都害怕,他既不愿女孩真的抛弃回忆中的古杭选择陛下,更怕她这一次就是为古杭想不自量力地刺杀陛下。
她穿着灯笼长袖,手腕处用绸布收编,正好够她藏一把小刀。
曾经宫中请过戏班表演,穗央尤其喜欢戏中豪侠的那句“我自人间獬豸神,有请苍天证忠奸”,她说拼尽全力自有苍天显灵,并愿意在苍天显灵之前先一步粉身碎骨。
那是不可能的,苍天和神谕实在是太过缥缈的东西,唯有人的力量在其中不可或缺。李巽必须承认自己乱了阵脚,他的确希望今日的场面足够吸引人,但绝不包括出现刺客这样惊心动魄的内容。
得去阻止他,可仍有一个思路将李巽定在原地,若是穗央闹出的动静过大,皇城那边的动静只会更小。
从换死囚到出城门的通路都被李巽打通,若非京城盘根错节的关系利益网,他也捅不出这通天的篓子。只是穗央不一样,她根本不该牵涉其中,她明年本就该离开此地。
身体总是比脑子反应快,先他一步错身挡在穗央前方,冲着皇帝行礼。
“父皇,儿臣手里还有一丸香,点燃青烟直上,与这博山炉相配,正如银河坠落九天。”
“你……”陛下面前难以商量对策,李巽手中捏着一把汗,没注意到皇帝戏谑地看了他俩一眼。
“你既然有此孝心,这香便由你亲自点吧。”
他竟然首肯,两人分开,李巽跪地,接着去取那丸香,穗央熄灭了手中的香炉。
这一麻烦似乎解决,身后却传来皇帝的问话。
“朕记得巽三师承罪臣天骄,你师父年轻时能抽刀断水,不知你学到了几成?”
天骄,正是此时身在狱中的古天骄古将军,他突然提起这个名字究竟意欲何为?
李巽摸着那丸香,实在点也不是不点也不是,只得谨慎回道:“儿臣愚钝。”
“来人,给三殿下弓箭伺候!”
脑后的天空发出一声闷响,李巽心惊,猛得擡头,见烟花已冲天而起,头上似乎落下烟花燃放后的掉落的火星。行动已到了出城之时,他只要再拖一会儿,事就成了。
他的暗卫全部出动,此事早已被考虑到诸多情况,各种方案均不可少,早已万事俱备,不容失败。
星星点点,毛细的针尖落在皮肤上,烟花的闷响代替雷声,竟迎来雨水,宫侍纷纷为贵人们撑起华盖,唯正中提着弓的李巽独留在雨中。
满弓如月,李巽瞄准袅袅升起的青烟,指尖一松,箭矢离弦而出,眨眼间截断青烟,失了下部的青烟弯折,飘成一幅层峦叠嶂的山脉图景,颇为震撼。
三剑连出,图景更是惊妙,几位嫔妃捂住张开的唇,惊讶却从眼中毫不掩饰地流出。
“三弟这些年还有精进,过得也很是勤勉。”太子鼓掌,扬起笑容,余光瞥向皇帝与皇后,却见两人皆没有笑颜。
“真是不错,想不到离宫这些年你也没落下功夫。”皇上赞叹一声,李巽却知道接下来没那么好挨。
他这事其实办得鲁莽,闹这么一出,不仅未必能够救下穗央,连带他自己也被卷入其中,只能祈祷另外一边能够顺利吧。
裴左那边情况并不好,冲天的火光代替皇城宴会的烟花成为信号,那是夜间军队集合的讯号。在青郡时裴左见过一次,将领召集他们去围剿漕匪,也是一天夜里,仿佛祝融过处,火光燎着了整个港口的船。
这时容不得他再继续等待,裴左提刀往集结处奔去。
巷口被围得水泄不通,内外堵了太多人,房檐上也有不少,多是弯弓搭箭以绝人后路的,包围圈最内的只有四个具备行动力的人,都受了伤,挥剑动作迟缓,一个人背上背着一个被裹在黑布中的东西,看轮廓似乎是个人。
这无疑是李巽派出的队伍,无论那个背上的黑布包裹是否是他要救的人。
裴左正要从树上跃下,却见另一处也燃起类似的信号,这是往东城门去的,似乎那边也出现了类似的情况,裴左一挑眉毛,想到李巽的安排,便又将自己固定在树上。
也对,淮阳王殿下神机妙算,要他添什么乱?
包围圈逐渐缩小,手持刀兵的军卫往前,那四个黑衣男人越靠越近,背着人的那个意识到再这样下去绝对不行,他对着旁边的几人隐晦地打手势,随后其余三人猛然反扑,拼死也要用血肉为他开出一条道来。
军士们猝不及防,真被他们撞开一条通路,箭矢压上,仍然没能阻碍这条鲜血撞出的窄路。
这不合常理,若是一个没用的棋子,现在就该放弃。
“树上的朋友能否帮忙,在下……”背着人的黑衣刚起了头,裴左已落在他身边,半蹲下身体,让那男人将背上的人绑到他的身上,一位黑衣兄弟拦在他前面,替他抗了一刀。
“城门,城门口有人接应,我们护卫你离开。”
裴左嗯了一声,几个起落便上了屋顶,他伸手掂了身上的人,身形削瘦,呼吸弱得看不出死活,明显苦了许久。
这或许就是那位大人,裴左不敢耽搁,双手握刀,刀花挡开面前的箭雨。
“今夜真是热闹,”皇帝缓步走下台阶,华盖撑在他的头顶随着他一步步往前,“你看到城外的火光了吗?”
李巽没说话,雨水在地下聚集了细密的一层,湖面一般倒映出他落水的影子,他自然看到了,但他无话可说。
“那是集结的信号,没有人可以挑战皇城的威严。”皇帝难得心平气和一般地同他说了这样多话,令李巽心里愈加不安。
“那个女孩,同你什么关系?”他不经意间开口,得到李巽极快的否定,于是他非常轻地笑了,随意接上下句。
“那很好,否则我会很不习惯。”
有一瞬间李巽没理解皇帝的意思,但他很快反应过来,下意识忘却两人之间的身份妄图做出犯上之举。但他看到穗央,女孩还站在不远处,和自己一样全身湿透,因为衣衫单薄更显出可怜,在寒风中摇摇欲坠。
李巽理解了陛下的意思,那人说的对,没人能挑战他的权威,他现在没有处罚仅仅是他还没看够乐子,李巽低头,对陛下诚恳道:“臣多年离京,礼仪无寸近,为在中秋夜宴讨得陛下欢心,妄图独得一份恩宠,千错万错皆系在臣一人身上,望陛下责罚。”
“那你呢,”皇帝转头看向不远处的穗央,“你有什么打算?”
“陛下,奴婢不愿出宫。”到如今这时候,她纵使天赋异禀也绝杀不了皇帝,除非她一开始就没想过要刺杀陛下,只有得宠这一个目的。
曾有人一舞名动京城令皇帝龙颜大悦,第二日便求得特赦,令刑部释放了那一年的所有犯人,但她本人也被冠以妖女的名号,穗央也想要效仿先人大赦天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