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订婚
这段时间对于沈汐柠来说，就像用沸水冲泡的茶包，茶水的颜色越泡越淡，以至于最后完全变成无色的冷水，浇在她的头顶，冰冷蚀骨。
她阻止不了，也改变不了。
沈汐柠穿着一袭白色的一字肩礼服裙，墨黑的长发用白色百合花丝带束在脑后，红色的叶子宝石项链，坠在如蝴蝶羽翼般的锁骨上，红色雨滴的耳环，衬得她如雪肌般光滑干净的脸颊，更加绝美娇艳。
她很美，但今天的她，却没有站在顾竞旁边的沈丝妍夺目。
丝妍姐姐身穿橙橘色的礼服裙，大波浪卷发，慵懒随性地披散在脑后，身上所有装饰物都恰到好处，锦上添花，如此美艳大方的她，看起来和顾竞哥哥，真的很般配。
沈汐柠站在人群里，人群却又仿佛被虚化，只剩下她一个人站在被华丽装扮的草坪上，仿佛台下，只有她一个观众，面无表情地看着被主持人宣布订婚的顾竞哥哥和丝妍姐姐。
她觉得心跳在加速，双手在微微地颤抖，这种感觉是由对未知的紧张，所带来的恐惧和害怕。
她感觉自己的器官仿佛在失控，整个人颤抖到连呼吸都变得难受，像被垒高却被打乱节奏的积木，轰然倒塌。
眼泪在周围的鼓掌声中落下，刚好在这时，顾竞抬眸，仿若穿越千年的对视，续写着故事未完的结局。
江晨枫的西装外套被披在沈汐柠的肩膀上，她侧头看向江晨枫，结束了她和顾竞这片刻的眼神对视。
江晨枫抬手擦掉沈汐柠脸颊上的泪珠，打趣她：“看别人订婚也能感动到哭？”
沈汐柠轻扯唇角，无力的笑意，苍白却妩媚：“没有。”
很快有人过来跟江晨枫寒暄聊事，沈汐柠便自己去到甜品区。
顾让也趁机有人过来跟他爸打招呼而溜走，他是真的很烦跟着他爸被介绍认识各种人。
顾让直奔甜品区，他刚刚就看到沈汐柠一个人在这边，周围有好多男人在打量她，这让他心里感到很不舒服：“柠柠。”
沈汐柠从各种精致漂亮的甜品中抬头，冲顾让莞尔一笑：“顾让！”
顾让阳光开朗，也健谈，即使沈汐柠社恐不爱说话，他也能一直找话题跟她聊，逗她开心。
顾让的妈妈方悦，还是第一次看到儿子对一个女生这样，她还以为他没有开窍，对所有女生都那个冷淡样，她从服务员的托盘里拿过一杯红酒，走到顾竞妈妈虞婉那边，示意她朝顾让他们那个方向看去：“顾让旁边的那个女生是谁？以前没见过呀。”
虞婉放下盛着香槟的高脚杯，一张保养得当，依然美丽优雅的脸，像封存在滴胶里的鲜花：“丝妍的妹妹。”
无需再多说什么，方悦看向沈汐柠的眼神，没有任何的变化，却又像蕴含在海浪上，遇风的船。
苏羽柔拉着冷栀来到顾让和沈汐柠的面前，兴高采烈地让顾让介绍沈汐柠。
如果不是哥哥要求，沈汐柠今天不会出现在顾竞哥哥和沈丝妍姐姐的订婚宴上，更不会不戴口罩和墨镜，此时苏羽柔的热情友好，温柔直白地夸赞她的外貌，冷栀的冷眼旁观，那被她捕捉到的，面无表情地鄙夷，都让沈汐柠在这瞬间，仿佛又回到过去，回到那黑暗的房间。
天空上突然升起了漫天的彩色气球，所有人都抬头仰望，沈汐柠在这浪漫唯美的时刻，却转身离开，她忽而想逃离这一切，忽而什么都可以不要，忽而想回到最原点，回到哥哥来学校接她的第一天。
为什么这一切都不是她想象的样子，她像落入了一个陷阱，一个有预谋的陷阱，她一直都知道，只不过在自欺欺人罢了。
“去哪？”
沈木白双手插兜，好整以暇地看着沈汐柠，沈汐柠在这片刻，在哥哥毫无情绪的眼神里，却看到了想要摧毁这一切的愤懑，她顿觉整个身体都泛冷，像被关在冰柜里，被迫直视着外面被炸毁的一切。
“你是忘了你要做什么？”
沈汐柠咬紧嘴唇，指尖像根按压在皮肤里的刺，难以拔出：“哥哥，他们已经订婚了。”
“就算他们结婚了又怎样，我就是要他们不能在一起。”
沈汐柠觉得哥哥的声音来自遥远的深处，像蛊惑的咒语，让她头痛欲裂：“哥哥，你是要牺牲我。”
沈汐柠的话语，让沈木白嗤笑，原来木偶，也会拥有思想的那一天：“你不愿意？”
“如果我不愿意呢？”
沈木白无所谓地扯唇，望向沈汐柠的眼眸冷淡阴鸷，声音像是从软件里发出，机械而毫无感情：“那你我就是陌生人。”
眼底涌起的酸涩，像酒精喷在发炎的伤口上，沈汐柠追上去拉住沈木白的手臂，声音轻柔细小：“哥哥，这次我是主动的。”
——
沈汐柠避开熟悉认识的人，提前独自回到沈家别墅，上楼梯时，白色的厚底休闲帆布鞋踩在了裙摆上，阻碍了她上楼梯的动作，她只能提起裙摆，才能防止踩到裙子而摔倒。
安然无恙地上到二楼后，沈汐柠转身看向至上而下的欧式旋转设计楼梯，她发现礼服裙漂亮精致，价格更是昂贵，她下楼梯时，即使不用提裙子，也不会踩到裙摆，走起来随意轻松，而上楼梯时，却必须提起裙摆，才能不踩到裙摆以至于摔倒。
任何人都一样，再廉价的连衣长裙也好，再昂贵的礼服裙也罢，当你往下走，往平地走时，你不用提裙摆，而当你往上走时，你不得不提起裙摆，你会没那么随性自由，你多了束缚在意，甚至潜在的危险。
而她现在，就算不是因为哥哥，为了不让自己摔倒，也必须选择提起裙摆往上走。
沈汐柠没有回她自己的房间，而是去了江茵和沈纪安的房间，她站在房间里，渐渐被四周的白色墙壁，各种家具用品吞噬，她的眼泪突然就落了下来，没有预兆，没有铺垫，没有情绪。
眼泪只是无声的灰尘。
原来是这样，可为什么要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