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杨信

98.杨信

狭小的小巷子尽头，有一个小小黑黑的房子，房子不大，旁边堆积的杂物也多，不过倒是挺干净整洁的。

“杨信住在这里？”

阿金点头，今天天热，他穿了一件白衬衫，下身配着黑裤子，整个人利落爽朗，人也帅气，便吸引得附近的人连连观看。

至于夏锦，她剪了头发，不喜欢之前自己穿的裙子了，身上的衣服都是新买的，里面随便穿了一件白色打底衣，下半身也是一条黑色裙子，套了个薄薄的牛仔外套，头发到颈部，五官秀气，特别是一双眼睛，又大又灵，有种说不上来的美。

周围还有几个小孩嬉戏打闹，他们结伴来到夏锦身边的时候，夏锦拦住了一个看起来很可爱的，脸上擦了一道道泥土的痕迹，也不知道是在哪里擦上的。

“小孩，给你糖吃，这户人家的人呢？”夏锦从口袋中掏出一粒糖放在小孩的手心。

小孩看了一眼夏锦指的方向，眼睛一亮，急忙打开糖纸塞进嘴巴里，含糊地说：“知道，去干活了，马上吃饭会回来。”

和小孩结伴的几个孩子眼巴巴的，夏锦身上没带那么多，装没看见。

“那我们在旁边坐着等。”

阿金嗯了一声。

杨信的家小，门口还放着几个凳子，应该是自己做的，几块板拼成的，全部放在门口。

她和阿金没等一会，杨信回来了，他在旁边和小孩一起玩，在这短短的时间里，他和小孩已经打成一团了，杨信的大致情况也差不多问了出来。

杨信很可怜，没什么钱，有时候好不容易挣到钱了，不是被偷了，就是被人打了一顿，又要去看病，又不能去工作，周围人都说，他没有幸福的命，看来是一辈子都要生活在穷窝里了。

夏锦不由得讽刺一笑，人哪有一直这么惨的，杨信所有的不幸都来自于许家，她自顾自地想。

他走近了，夏锦看见了他脸上的疤痕，很大一条，从左脸的眉心一直到耳朵边上，像个凸起的蜈蚣趴在了他的脸上，让那张还算俊朗的脸变得异常怪异。

不算很难看。

就算伤口七形八状地趴在他脸上，他也没那么丑。

让人忍不住挺可惜的，要是这张脸没有被毁掉就好了。

杨信对他们的到来没有感觉，像是没有看见她，直接打开门，解开锁进去。

他从里面拿了个水杯出来递给夏锦，坐在夏锦的身边，腿往外放着，他看向阿金，问：“你们打听我做什么？”

阿金站起来，坐在他的旁边，和夏锦对视一眼。

夏锦开口道：“你好，我叫夏锦。”

杨信看着她笑了笑，脸上蜈蚣似的伤疤也跟着扯动，“一般没有人敢来找我，他们都觉得我是不详的人，说来说去，都绕不过一件事，你是来找许家麻烦的吧，没用的，我现在的生活很满意，不想再牵扯到那些事情里面去了，你要是看我可怜就放过我。”

“你不想报仇吗？”

“报仇，哼。”他冷哼一声，“你不是第一个来找到我的，在你之前最起码不下于十个人，他们都死了，没有一个活着回来，你知道我为什么还能活着吗？”

他指着自己问夏锦，还看了一眼夏锦旁边的阿金。

“因为我懂事，我才能活得长久，报仇，说着很简单，可那是要用命去填的，我命贱，就活这一辈子，也惜命，你不用来找我了，没什么用的，从我身上下手不如想办法多挣钱，指不定还有点希望。”

“许家毁了你的脸，害你不能读书，你甘心？”

“不甘心又能怎么样，我这辈子也就这样了，浑浑噩噩，一事无成，现在做苦力，以后做乞丐。”

他懒洋洋地躺在后面的墙上，微微眯着眼睛，不知是觉得夏锦他们可笑，还是觉得自己可笑，脸上不自觉露出嘲讽的表情。

“你们是不是听说我和她是被迫分开的。”

夏锦沉默。

“是我主动和她分手的，我知道许家的人要是找上我，我肯定承受不起，一知道我就去分手了，可惜，我没想到他们这么狠，你说，我这样懦弱的人，她能有多喜欢我，都是小时候的儿戏，算不得真的。”

对方言语中都在暗示她不喜欢自己，他们感情没那么深。

可，夏锦不信。

要是真没那么深，许家想办法毁你容作什么，要没那么深，许明珠三天一小闹，五天一大闹是怎么回事。

每次闹完矛盾回许家，许家还不敢赶，都是等她自己想走了才走。

以前她听到传闻会觉得女子矫情，经常闹得鸡犬不宁，但现在知道了这一段往事，她心里怪异许明珠是不想和那个男的在一起，所以才想办法闹矛盾回自己家。

至于原因嘛，她当然是见过许明珠的。

那天雨街上，许明珠远远回头一看，一位清丽的佳人，瞧着脾气也挺冷淡的，这样的人哪像是矫情的人，若是不知道她和杨信的事情还好，可一旦知道了，便忍不住将这两件事联系起来。

“我见过她。”夏锦平静地说。

杨信果然不淡定了，眸中隐隐带着某种情绪，夏锦估计，应该不是什么好想法。

她抛出一枚鱼饵，“你怎么知道她不想离开许家呢？”

静了几秒，杨信忽地哈哈一笑，颇为爽朗，他展示着自己的身体给夏锦看，“你看我一身的灰，还有袖子上破了舍不得补的洞，屋子里用了很多年坏了都舍不得的物件，你可以称之为垃圾，连你坐着的凳子都是我用捡来的木板自己打的，脱离了许家，离开现在优渥的生活，你觉得她会想来过我这样的日子？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接着掀开自己手腕上的衣服，他的手腕连着小臂往上，全部都是伤疤，还有一些青青紫紫，他笑着说：“你要是她，你还愿意回来过苦日子。”

他笃定极了，夏锦只淡淡一句：“她回来必须跟着你吗？你不需要让我看你过的苦日子，原来我觉得你很可怜，都是那家人的错，现在嘛，你穷是有你一部分原因的。”

杨信脸一僵，他叹了口气，对夏锦说：“算我口才输了，你也别在我身上花心思了，我说不会和许家作对是真的不会，看在我日子过得还算凄惨的份上，你放过我。”

阿金怒道：“没见过你这么窝囊的男人，脸都被人毁了，还磨磨唧唧的，我要是你，就算鸡蛋碰石头也要糊他一身鸡蛋液，憋屈活着有什么意思，你说她是嫁过去安生过富贵日子，那都是表面给你看的，你可知道内里是什么样的。”

“据我所知，许家世代是靠嫁女发家的，她嫁到富贵人家里也要不停从人家家里拿钱补贴往外送，一次两次也就算了，来了个七八次，你要是娶了她，心里是什么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