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尼罗河畔1
尼罗河之上,有位万能的太阳神,自祂诞生之日起,祂就一直在寻找一个人。
祂没有记忆,但祂知道,一定有那么一个人,祂就是为了那个人,才挺过了冥界永恒的火刑,翻过了充满荆棘的路,再次回到这片生者所在的世界。
凡是能被日光照耀之地,皆为祂目所能及之处。但千年来,祂一次都没有见到那个人的身影。
剧烈的恐惧笼罩了祂,祂不再允许云和雨来,日复一日地照耀着大地,任由人类哭诉也不曾动摇,但祂无法抵抗太阳东升西落的法则。
终于有一天,祂再也忍受不了了。
祂承载着直击灵魂的痛苦,放弃了所有崇拜与供奉,以人身降生于这片土地。祂要亲自寻找那个人,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所以,我们平日要多多行善,因为太阳神不仅在天上看着我们,祂也许还会在生活观察我们。”在尼罗河的一艘船上,一位母亲终于给孩子讲完了睡前故事。
“妈妈,太阳神在找谁呀?”幼童依偎在母亲的怀抱中,憧憬地问道。
“太阳神都不知道,我们怎么会知道呢。”母亲笑着摸了摸孩子的头,“好了,睡前故事说完了,你也该睡觉了。等明天船就可以靠岸,到时候你再去神庙找找有没有答案。”
“好哦!”
母亲给孩子盖好被子,孩子不一会儿就睡着了。她静静地等待着,终于,船舱的门被推开,孩子的父亲回来了。
“怎么样了?”母亲小声问。
“那艘船破碎的太厉害,像是被漩涡撕烂了,在那一堆破木板中,我们就找到了一块人那么高的石像。”父亲的眼中充满敬意,“那个石像雕刻着一位美丽神女的面容,我和其他人商量着,准备明天将她献到神庙中。”
“我能去看看吗?”
“走吧。”
他们来到了甲板下方,父亲将盖在石像上的布揭开。
母亲见到石像的第一眼,就知道丈夫选择了正确的形容词,她当真是一位神女。虽然与埃及传统的雕刻方式不同,但她的眉眼的弧度、柔和的轮廓、纤细的身型已经超过了任何传统审美的限制。她甚至忍不住想要跪下,亲吻她的足尖,只求这位母亲一般的神的面容可以少一丝忧愁。
父亲再次将布盖好,“那艘船一定是遭天谴了,才没有护送好这位神女,我们要好好保护她。”
“一定的,一定的。”母亲喃喃道,还没有从刚才的冲击中回过神来。
他们小心地关上门离开了,只有安宁在石像中默默哀伤。
从日本到埃及真是一段遥远的旅途,安宁听说现在有一种可以在天生飞的机械,好像是叫飞机,但那一般都是军用的,而且不确定性很高,没人能跟她保证在天上飞二十多个小时不会出事。所以产屋敷耀哉给她安排的是海陆两行的线路,路过华夏、英国的很多地盘、还有阿拉伯国家,最后到的埃及。
路上她还看了一本叫《八十天环游世界》的小说,只不过她现在将起点和终点调换了位置。但和书中的主人公比起来,最后她还多了一个沉船的项目。
唯一值得高兴的是她早早就预感到不对劲,所以就说她的目的地已经到达,让所有随行的人都离开了。他们走后,安宁立刻就遇到风暴,船底撞到礁石上,她只好变成石像漂流。
毫不意外的,又被善良的人们打捞到了,不出意料的,马上又要被供奉到神庙中去了。
安宁只希望这次不要被送到像万世极乐教那样的地方了。
她一直待在船舱中,后来到了白天,那些人们将她运了出来。所幸石像上包了一层厚厚的布,不然真的太难受了。
这里的气候非常干旱,沙土被太阳炙烤得滚烫,人们棕红色的脚就踩在上面,走过一代代人走过的路,从河岸到神庙的路上留下一串长长的脚印,一阵风吹来,又什么都不剩了。
安宁听到了风吹过无花果树树叶的声音,有很多人围着它跳舞,随后那棵树被砍断,埃及人用它的木材制作棺木。有女人唱歌,有男人发出做力气活时的号子声,还有金银饰品伴随着动作摇晃起来碰撞的声响。这真是一片热火朝天的土地。
“今天有什么事?”
“老扎克死啦,叫穆罕穆德的祭司来主持。”
“是挺会占卜的那个祭司吗?”
“他跟英国人学了什么塔罗占卜,大家都觉得很邪门……走了走了。”
安宁已经被烤得迷迷糊糊了,那些人后面说了什么她就没有留心听。她的意识渐渐涣散,等待着夜晚降临、准备世间重归宁静和清凉后再醒来。
因为今天有葬礼,所以她的石像被暂时安置在神庙后侧。安宁没想到埃及人到了晚上十点还没有要睡觉的意思,狂欢和典礼还在继续,这里太吵闹了,于是她暂时变回了人身,躲着人走到了神庙内侧。
埃及的建筑和日本很不一样,他们喜欢用石块建成高大的柱廊。他们有许多神和女神崇拜的圣居,在他们的律法中,这里一定要保持洁净,否则他们所信奉的神就会离去,不再庇护他们。
走到内侧后,安宁便放下心来。因为只有高级祭司才能进入这里活动,而那些人现在都在外面主持典礼。
午夜的钟声被敲响,新月悬挂在晴朗的夜空中,一排排巨大的石柱拔地而起直指天际,路面的石块夹杂着金箔或银箔,闪闪发亮。安宁穿着白色的长裙走在柱廊中,像是落在其中的一小片光,她身后拉出一条细而长的影子,如同她的一件披风。
她没有说话,静静欣赏着这座雄伟的建筑。道路的尽头是一片清泉,上面盛开着睡莲、倒影着星空的景色。安宁觉得这里没人打扰,很适合休息。
上次无限城战斗时身体受损并再生的创伤还没有完全康复,她就踏上了旅程,而长途跋涉又令她身心俱疲,安宁却一刻都不敢耽误来埃及的时间。总有一个声音在催促她,说快一点、再快一点。
而来到这里后,那个声音消失了,她感到无比平静。
安宁随便找了一个水边柱子躺下,也许她马上就要在命运的安排下与什么相遇了。她将自己变成和地面很像的乳白色,安心睡去。
一个少年的身影出现在大殿中,他的皮肤是埃及人特有的红棕色,粗黑长发随意扎在脑后,就像马的尾巴,而他本人也像马一样雄壮有力。他穿着祭司特有的长袍,即使这样也难以遮盖他隆起的肌肉,少年骨节分明的手上正握着一沓纸牌。
他大步流星地穿行在石柱中,就在他即将抵达石柱尽头的清泉水池时,他突然被地面一个不正常的凸起绊倒。
“啊!”他尖叫了一声,狠狠摔在地面上。他怀中抱着的纸牌都散落在地面上。
安宁被少年的痛呼吵醒,不是吧,她才刚睡没一会儿。但她必须现身来见他,毕竟这个少年既然可以进入内殿,应该就是比较高阶的祭司,他肯定知道这里本来没有一个人形石雕的。
她拿出十五年来在万事极乐教修炼出的神女气质,趁少年转身前恢复成本来的面貌坐在地上,神色自然到好像她一直待在这里,而少年绊倒是因为他走太快没看见她的脚而已。
安宁随手捡起掉在她手边的一张牌。
“【themagician】,魔术师,正位一号牌。牌面有剑、星星、圣杯和手杖,头顶是象征无限的符号,仿佛在祈求上天赐予力量,唤起魔法。”安宁随口念叨,这是她在穿上看书时了解到一些塔罗牌基础知识。产屋敷耀哉似乎误解为她对预言都很感兴趣,但其实她不喜欢自己这项能力,她宁可自己的身体像卡兹和艾斯迪斯那样强壮。不过在船上的日子很无聊,她什么都看一点。
“您知道塔罗牌吗!”少年激动地回过头,却在看到安宁的脸时呆住了。
他从没有见过这样美丽的人,不,她一定不是人。人的额前怎么会有那样一颗角,但这也正为她非人可比拟的角色增添了光彩,他见到她淡粉色的眼睛,觉得那是比春日睡莲最娇嫩的颜色还要无暇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