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别再打电话给我了

江怀安没有说话，向子林便继续催促了起来。

“不是要解释吗？怎么不说话了？”

“我...”江怀安的声音很小，像是在极力忍受着痛苦。

“我捡了一个小孩，他有很严重的狂躁症，他需要伤害别人.......”

向子林的脑海中出现了那张放大的兔子面具，开口打断他的话：“所以，你就让他来伤害小天，以满足他的暴虐。”

“不是的，我不是，我没有想过对他那样，我明明警告过他的，伤害谁都不要伤害到小天，我明明......”

“但他还是那么做了。”

“我...阿林......”江怀安说话的声音更小了，如果不仔细听都听不到的，带着痛苦的哀求，“阿林，你不要恨我。”

这句话，几个小时之前，江怀安就曾给他发过了。

“不要恨你...”向子林低声喃喃着这句话。

过去十多年里，他一直都没有去找过柳云天，连他的相册都被自己尘封在了最角落，只有在实在忍不住的时候才会拿出来翻上一翻。

他有在刻意遗忘他，连带着江怀安也在遗忘中。

要不是江怀安偶尔性的打来电话，时刻提醒着这两人的存在，他或许已经彻底忘干净了吧。

早前通过许原的只言片语无法想象出来的画面，全都在江怀安发来的视频中呈现了出来。

那张脸，那张他曾经朝思暮想的脸，他是第一次看见那张脸上露出那样痛苦的表情，也是第一次看到他流那么多的血。

那人就如同在暴雨中苦苦挣扎的花朵，转眼间便凋零殒落，而屏幕外边的他却什么都无法做到。

现在再让他不要恨他......

向子林闭上双眼，脑海中的记忆碎成一片一片的，分割成了两段，一边是明媚的艳阳，而另一边则是漆黑的阴霾，而这两边也都存在着那两人的身影。

过了很久，向子林才说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你要我怎么不恨你啊。”

江怀安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传了过来，向子林有些想笑，他的每一句话都可以如此轻而易举地影响到对方的情绪。

“我...我不知道。”

“如果他的死没有那么痛苦...那么多人里，为什么偏偏就是他呢，为什么就他死得最痛苦呢？”

“我......”

江怀安我了半天都没有我出个所以然来，或许他的脑袋也宕机了。

“是为了报复我吗？”向子林的情绪自始至终都没有通过听筒传过去，在江怀安的耳中平静得像是在述说今天的天气。

“那为什么不冲着我来呢？”

江怀安听到这话，着急忙慌地辩解道：“我没有，阿林，我没那么想过，我没有可以报复你的地方......”

“你其实也很想杀了我吧，就用杀死柳云天的那种方法，你其实在很多年前就这么想了吧。”

“不是的，阿林，你知道的，就算我杀死自己也不会杀死你。”

江怀安的声音中带上了哽咽，断断续续地抽气声不停传来，除此之外还有着若有若无的水声。

向子林露出一抹略带邪恶的笑容：“嗯，那你杀死自己吧。”

“什么？”江怀安的抽气声停了下来，“你...你说什么？”

向子林停顿了好一会，才嗤笑着说道：“开玩笑的，祸害遗千年，你当然不能这么轻易死掉了。”

向子林似乎很懂得如何扎江怀安的心，如果他的手腕上戴着测心率的仪器，一定会被诊断为心律不齐。

向子林似乎能够想象出江怀安的样子，他站在那一脸呆呆地举着手机，微张着嘴，一动也不动。

不过他上次见到他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对于柳云天，他还有照片，但是他没有一张江怀安长大时候的照片，小时候的照片也通通找不到了。

向子林已经早就忘记江怀安长什么样子了，或许再见面时能够一眼就认出来，但是已经没必要了。

“挂了，看在小时候的交情，以及你已经过世的父母的面子上，我不会来找你报仇，但是...你以后也别再打电话给我了。”

“阿林......”

在江怀安突然加大音量的呼喊声中，向子林挂断了电话，他现在只觉得自己再听他说一句话头都会炸。

和向子林猜的一样，江怀安站在船板上，呆呆地举着手机，一动也不动。

他的前面是一望无际的大海，他单手扶在栏杆上，只要再往前一步，他就会与大海融于一体。

他的脑子也和眼前的大海一样，深不见底又空洞一片。

海风冷冽刺骨，江怀安只穿着一件单薄的里衣，然而他却感受不到一般，比起内心的寒冷，身体上的又算得了什么呢？

他现在有些后悔将自己的养子直接杀死了，他死得太轻松了，他就应该被千刀万剐，承受生不如死的痛苦。

海上的夜晚总是来得更早一些，也或许是海水的漆黑衬着，江怀安的眼前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手机铃声打断他混乱的思绪时，他已经半个身子都在夹板外面了。

和以往每次手机铃声响起时不同，这一次江怀安没有任何期待的情绪，他知道自己想的那个人不会再打给他了。

他淡淡地瞥了一眼手机屏幕，是一个陌生号码。

江怀安没有一丝犹豫，直接挂断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