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贴的创可贴

他贴的创可贴

常则希望一切都简单，可是他没想过要将所有事情都划分的太清楚，立下界限什么的，会加深牵扯。

常则的童年有起止点，在他看来，父亲的面孔太模糊了。

记得一年夏天，他用冰棒棍画沙堡。常越寻难得休假，站在一旁抽烟，烟雾散开，身后传来孟恬呼唤的声音，空气中飘来饭菜的香气。

…常越寻和孟恬相敬如宾，几乎从没有过拌嘴。

常则是这么想的，从未怀疑，一想就过了17年。

母子俩相依为命的年月里，有人上门劝孟恬改嫁，常则不让。

他知道，他一直都知道，孟恬一直在等待着什么。

这个人可以包容常则的所有，从稚嫩到叛逆，接受他的缺点与优点。

最懂他的人，似乎只有孟恬。

常则的确是芦苇，不会主动打开保护他的苇叶。

用暴力会划伤自己，哄骗是最佳方式。

很久没做梦了，常则在这最后一个晚上居然迷迷糊糊梦见了什么。

深夜，廖家客房。

常则梦见自己七岁，蹲在巷子口的水坑边。

雨刚停，积水映着破碎的天空，他拿树枝搅动水面，看着倒影里的自己扭曲、破碎，又复原。

梦里有人喊他小名，声音隔着雨雾听不真切。

他回头，看见模糊的身影撑着伞，伞面是靛蓝色的。

那颜色…多像廖思诚的某一件衬衫。

……这什么破梦。

他翻了个身，被子卷到腰间。

窗外隐约传来夜猫打架的声响，远处24小时便利店的灯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地板上切出一道冷白色的线。

——"常则。"

梦里那声音突然清晰了。

他猛地睁眼，发现廖思诚站在床边，手里拿着杯水。

窗外天刚蒙蒙亮，晨光给那人轮廓镀了层边。

像一张过度曝光的旧照片。

他眯了眯眼，适应着光线，"你……"常则嗓子发哑，"大早上站这儿装鬼？"

廖思诚把水递给他："听见你说梦话。"他看着床上睡的头发乱糟糟的人，陈述事实一般。

常则犹豫接过了水，他差点呛到："放屁，老子不说梦话。"

"嗯。"廖思诚从善如流的应下，"那可能是楼下的猫。"

…胡说八道些什么啊。

常则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伸手拽住他衣领。

廖思诚猝不及防被拉弯了腰，杯里的水晃出来几滴，落在常则锁骨上，凉得他一激灵。

"……你小时候，"常则声音很低，那双眸子直直地盯着廖思诚，"有没有撑过靛蓝色的伞？"

廖思诚怔了怔。

晨光里，他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密的阴影。

似乎藏了很多没说出口的话。

"没有。"最终他轻轻掰开常则的手指，"但你可以买一把。"

等到廖思诚催促他起床出去后，门被带上。

……常则一下子瘫倒在床上。

他盯着天花板，慢慢的想了想，忽的就觉得七岁那个雨天，或许真的有人为他撑过伞。

不过，小时候的廖思诚和他身份悬殊那么大，又怎么会来破巷子独独为他撑伞？

看来记忆比梦更不可靠。

常则轻嗤一声，他翻身，侧眸看着窗台上那一盆向姨养的薄荷。

…廖家院子里弥漫着淡蓝色晨雾，那盆薄荷也沾上了露水，风一吹就会颤巍巍的晃悠。

最后常同学还是起身收拾自己，对廖思诚视而不见。

——七中，高二八班的教室。

阳光从窗帘缝隙斜切进来，落在廖思诚的教案本上。

他摘下眼镜揉了揉鼻梁，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