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57章

做完这些事，宿郁池就这么看着杜悦走了。他站在原地好久，才慢慢回到从前的家。

死去的人忽然活生生地站在你面前，宿郁池第一反应，应该是怕的，但情绪大过理智，爱也胜过一切。

现实中是遗憾，但是在游戏里，绝对不能放任它成为遗憾。

宿郁池往回走，走到了自己家。他没有动，没有去任何地方，就这么坐在石头上，淡漠地看着那老人发疯，恶毒地诅咒着自己。

宿郁池什么也不说。他打了哈欠，琢磨着她们走到了哪里。下山的时候，他还特地看了一圈，确定没有其他村民上山，宿郁池才去找的杜悦。

他以为自己把一切都做得天衣无缝，甚至已经算好，就算宿燕她爸回来了，天都黑了，他们也不可能找到她们。

但命运总是在开玩笑。

清晨的阳光透了进来，外面是那不绝于耳的惨叫声和哭喊声，宿郁池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人拎着衣领从石头上拖了出去。

瘦小的身躯在布满石子的地面上摩擦着，疼得宿郁池脸色发白，他还没张嘴说话，就被人甩了一巴掌。

现在的宿郁池根本不是那些大人的对手，一巴掌下去，他整个人就跌在地上，眼冒金星。

喉咙里有什么铁锈味的液体往上涌，宿郁池没撑住，一口血喷了出来。

耳边的哭喊声忽然间压抑起来。宿郁池还没回过神，就被人一把薅住头发，迫使他擡眼：“就是你吧！你敢帮她们！吃里扒外的家伙，幸亏老子半路发现了不对劲！”

头皮生疼。但宿郁池根本顾不了这些，他眼睁睁看着几个男人扒光了宿燕和杜悦的衣服，就这么当众行暴起来。

“你们放开她！”溢满的愤怒无处发泄，宿郁池忍无可忍，他张嘴，狠狠咬住旁边人的手腕，眼底翻滚的是无法磨灭的恨意。

可是他力量太小了。

“他妈的敢咬老子，老子给你脸了是不是！你个小兔崽子，今天不把你打服了我就不信宿！”

拳打脚踢落了下来，宿郁池蜷缩着身体，没敢再去看一眼。那藏在心里的梦魇彻底被掀了出来，从来不敢回忆的记忆和那不为人知的痛苦被人残忍地揭开。

宿郁池痛得全身都在发抖，发颤。愧疚淹没了他瘦小的身体，哀痛如潮水般将他推入大海，拉入无尽的深渊，再无光明可见。

宿郁池醒的时候，浑身都发烫，他浑浑噩噩的，强撑着让自己坐了起来，却发现一旁的杜悦正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跪着求外面的人，说这孩子也是你们村的人，不能见死不救啊。

“不要求他们，”宿郁池那股倔劲上来了，他跌跌撞撞地扶着铁栏杆，伸手就去扯杜悦的胳膊，一字一句，“我就是死也不要求他们！”

杜悦猛地怔住了。

“看来还没打服，”外面的人狞笑着，铁棍敲了敲门，唾骂说，“吃里扒外的小畜生！”

说罢，又想来把宿郁池拖出去，还是一旁的杜悦苦苦哀求，最后才求了一碗凉水过来，递给了宿郁池。

宿郁池用力掐了把自己，别过头，问：“姐姐呢？”

杜悦没说话。

宿郁池的心沉了下来。

杜悦喂给他水喝，宿郁池死死咬住唇瓣，怎么都不愿意喝。外面的欢呼雀跃不断，在庆祝他们的胜利。

“没走出去，”杜悦叹息着，擦了擦眼角的泪，说，“眼瞅着就看到路了……”

宿郁池闭了闭眼，觉得嗓子火烧火燎地疼。他咳嗽着，努力缓解自己那无法化解的痛苦，最后缩成一团，说对不起。

“不怪你啊。阿姨不怪你，是阿姨连累了你，连累了宿燕……”

后半夜，宿燕被扔了进来。她哆嗦着，躲在角落里，看见杜悦的那一刻，她忽然大哭起来，扑到她的怀里，一声声喊着妈妈。

不说前因后果，不说自己遇到的一切，只是喊着妈妈，一遍又一遍地喊。

宿郁池心里堵得慌。他咬了牙，扯下自己的衣服，递给了杜悦，杜悦愣了一下，随即说了声谢谢，便继续安慰宿燕。

好不容易，宿燕的哭声小了，抽抽噎噎的，闭着眼睛，说：“妈妈，我不想待在这里……他们都是魔鬼……都是魔鬼……”

杜悦心里酸涩：“妈妈也不想……”

“外面的人都在吗？”宿郁池不敢去碰宿燕，因为现在宿燕的状态，都是他害的。他颤抖着呼出一口气，哑着声音，小心翼翼地问。

“都在，”宿燕擦了擦眼泪，说，“都醉了……小池，你不要自责，姐姐不怪你……”

宿郁池忽然甩了自己一巴掌。

杜悦和宿燕都吓一跳。

“我们不怪你的，真的。”

“不要难过，小池，不要伤害自己。姐姐会伤心的……”

宿郁池没说话。他硬生生压下内心深处无法压抑的苦楚，动了动唇角，问：“能走吗？我带你们走……”

“可是这栏杆是铁的，我们没有钥匙……”

宿郁池走过去，翻找着，找出一根木棍来。他又脱下自己的裤子，将桌子上的水泼在上面。八岁小孩的衣服根本没多大，很快就沾湿了。

宿郁池把那裤子拧成一股绳，走过去，先是看了一圈，确定没人过来后，才将绳子绕过两个栏杆，系个死结。

木棍穿过其中，宿郁池就使出全身的力气，像转方向盘那样，用力转着木棍。

杜悦眼睛闪出期望来。她拍了拍宿燕的后背，就这么站了起来，走到宿郁池的旁边，说：“阿姨来。”

借力掰开那铁栏杆，让两个栏杆之间的空隙变大，等到恰好能出去的时候，他们一个接着一个钻了出去。

宿郁池抓着地上的木棍，低声说：“我带你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