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51章
右诚像是刚度过一场完美假期,四天的短暂休假回来后,便一头栽进如山的工作堆里。他以为自己会手忙脚乱,却意外地发现,平日最难缠的客户,这几天竟一反常态——温柔了,主动了,还愿意花时间和他讨论新的理财规划。
他笑著打电话给苏清清,「你是我的小福气。」
现在的他,除了拥有对市场波动的敏锐度,更坚信自己这场亲自经营的「爱情投资」,是他此生最聪明的决定。他想念她的声音、她的眼神,她每一个依靠他时的片刻柔软。
「我不能让你等太久。」他说。
苏清清出差的第三天,右诚退租了那间小套房收拾好行李,搬回了母亲家。他对她说:「我不能让你有一丝丝的担心,以后的日子,只能属于你。」
那天下午,阳光斜斜地落进教学楼的窗户,淡黄的光晕将办公室的墙面染得温暖柔和。
苏清清第一次见到小宝三年级的班导。刘老师,一位四十多岁的语文老师,身材清瘦,戴著黑框眼镜,语气平和中带著一丝不容置喙的严谨。他在一堆改过的作文本中间擡起头,对她点了点头,示意她坐下。
苏清清轻声道了谢,端端正正地坐在对面,双手交叠放在膝上,神情专注地听老师说话。
“沈皓妈妈,”刘老师语调平稳,眼神中透著一点审视,“孩子说您平时工作很忙,是在旅行社上班。他还小,再忙也要抽空陪伴他“。他说,”来学校的大多是那位叔叔,似乎比您更了解沈皓。”
话说得不重,却句句戳心。
苏清清神情一僵,嘴角勉强挤出一抹笑,低声应著,脸颊泛起一丝不好意思的红。她点头称是,对于沈皓迷上打电动、功课懈怠的事也主动请教老师,态度诚恳地寻求建议。
她甚至从包里拿出笔记本,当场记下老师的每一句话,像个刚入职的新员工,生怕错过任何细节。
刘老师或许是见她年纪轻、神情恭敬,语气缓了几分,多了点长辈的温和:“其实孩子也不坏,要是像您这样认真,问题就不大。”
那一刻,苏清清眼眶微热。她很清楚自己不是个称职的母亲,从孩子学步到上学,她总是奔波在工作与责任之间,错过太多陪伴。她轻声说:“我知道,我会陪著沈皓,一起慢慢成长。”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语气坚定,像是给老师承诺,也像是给自己打气。
刘老师看著她,没再说什么,只是轻轻点头,语调终于松了些:“那就好。”
右诚的母亲最初满脸困惑,难以理解为什么儿子突然甘愿舍弃市中心便利的小套房,搬回这个距离公司遥远、房间又小又挤的老屋。她只看到儿子从上海回来后,变得更勤奋、更安静,却也更开心。他像变了一个人,每天一回家就躲在房里,不再提起相亲的事,却总爱跟她聊起上海、苏州,那些街道、巷弄、小吃和园林。
有一天,右诚妈妈笑著说:「欸,你该不会在上海谈恋爱了吧?」
右诚笑而不语。他不愿立刻承认,是因为——他说,他要先为妈妈准备好「喜欢苏清清的理由」。
「她觉得我回家就把自己关起来像个怪人,」右诚跟苏清清说,「其实是因为我想要跟妳说那些爱妳的话。」
「我有很乖,没有乱跑。」
苏清清听著电话那头他撒娇又认真的语气,心里一阵酸涩——
她不知道该怎么承接这样毫无保留的深情。
他像洪水一样涌来,想用全世界的温柔包住她,而她却感觉快要被淹没了。这样的爱,太深、太满,让她仿佛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他想给她未来,她却连眼前都还没理清。
她知道,他是她遇见过最好的,可越是好,越让她觉得自己不够资格去拥有。她怕自己抓不住,怕有一天会弄丢那个用尽全部来爱她的人。
她和右诚保持著极为频繁的联络,自从加了微信后,几乎没有哪个时段是完全沉默的——语音、讯息、视讯、照片,他们仿佛正热恋中的情侣,一刻也分不开。
右诚总是在第一时间报告行程,从开完会到午餐吃了什么、从银行外勤到下班回家的路,每一个细节都想让她参与。
苏清清也温柔地回应他,语音里总会传来她柔和的声音:「累不累?吃饱没?」「今天的客户顺利吗?」
而他总会用那低沉轻柔的语气回答:「想你,宝贝。」
每一次这样的情话传进耳里,她都像被什么轻轻拧了一下心脏,痛,但也甜。
可越是这样的甜,越让她痛。
因为她也想坦白。她也想让右诚知道,她对他的思念不只是礼貌式的温柔,而是真切到每一分每一秒都想他——想得几乎不能呼吸。
她多么希望能像他那样毫无保留地告诉他一切。
但她不能。
她不敢。
当她不能回讯的时候,不是因为忙,不是因为累,而是因为小宝坐在她身旁、沈嘉民在家门口、阿娘和沈嘉伟就在她的生活里。
她不是单纯的女孩,她有太多隐藏不见的牵绊。她得设法掩饰、逃避、说谎。每一个谎言像是救命绳,也像是利刃,一刀一刀在她心里刻下愧疚。
唯一一次她对右诚说了实话,是说自己来自南城,是在姑妈家长大的。
第一天认识时,右诚说要送她回家,她说自己是租屋住。第二天,右诚说要顺路帮她拿换洗衣服,她只好撒谎说自己租的是一对老夫妻家的小房间,不方便让朋友上门,怕打扰长辈休息。
右诚点头,相信了,还贴心地说:「那你一定住得很拘谨吧,下次我们出去旅行,你就可以轻松一点了。」
他信了她所有的话。
这份信任,让苏清清心里更沉重。
她再没有坦白的勇气了。
她怕,只要一个真相,就会失去他。
她现在唯一确定的就是——她已经无法承受失去右诚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