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
上海的空气有点湿,夜行车辆经过的声音闪著雾雾的光,像是刻意不让人忘记城市还没睡。
她还是舍不得坐计程车,拖著行李转了两次公车才回到家,她拖著行李一步步爬上四楼,像从张家界的山峦又走回现实。
门口一开,灯亮。
沈嘉民那句“这么晚才回来”,不带情绪,却叫她心跳乱了节奏。
他不是应该不在家的吗?
“前天就回来了,我妈说你去张家界了。”
这样的对话,她竟无法自然接下。
明明是住在同一屋簷下的两个人,他不是家人,也不是伴侣,更不是恋人。
他说我为她买了巧克力,让她一瞬间觉得心酸。过去她会笑著说“谢谢”
她尽然没有感动,而是——对比。
苏清清在热水里泡得久了些,手机放在洗脸台上,不停地亮著,像某种牵引,让她无法忽视。
她把脸埋在水蒸气里,心像被什么轻轻搅动著——不是不甘,也不是慌张,而是一种说不出口的混乱。
「我是不是错了?」
这句话盘旋在她脑子里,像缠绕的云,理不清,也驱不散。她想到右诚。
那个总是在她出差时不忘问「今天走几公里?」的人;
那个即使没见过面,却能在讯息里说「我等你」的人。
而她现在,在浴室里,把手机调成静音,像个偷情的妻子,却又什么都不是。
苏清清突然觉得,这段日子太像做梦。
梦里有甜、有热、有光,醒来,却是沈嘉民和桌上的那盒巧克力。
她回到房间时,刻意轻手轻脚,沈嘉民没问,也没再出现。
或许他也知道他们之间的界线,或者,他也不想问。
她终于鼓起勇气,回了右诚的讯息:
「右诚,今天我实在太累了,我们都早点休息吧,明天我回公司会找你。记得护照跟台胞证要带好喔。」
他几乎是秒回的:
「好啦,小傻瓜,赶快睡吧,晚安。」
她原本想合上手机,却看到他半夜又补来一句:
「换我听不到你的声音睡不好了。后天记得来接我喔,不许放我鸽子。」
苏清清望著那句话,心里一阵抽动。那不是她这段日子的习惯,就算再累也会挂在语音线上。但今天「不」
右诚从没见过她,却能一点一滴走进她的生活里——不喧闹,不张扬,只是静静地「在」。
而沈嘉民——他一直是她痛的存在,如今也成了她最想逃避的过去。
这晚,她辗转反侧,没能睡好。
但她知道:
后天就是他们见面的日子。
她没有想躲
隔天清晨,她醒来时,桌上已经摆好了一杯热豆浆和切好的油条,还有一个夹链袋装著三颗黑巧克力。
沈嘉民知道她的习惯,知道她爱把油条沾著甜豆浆吃。
他什么也没说,坐在小阳台上抽烟,眼神穿过窗,淡淡望著客厅。
“沈先生,今天有麻将局吗?”她故作轻松问。
“有啊,昨天就和老张他们约好了。”
“我今天工作比较忙,晚上可能不回来吃饭。你不用准备我那份。”
“好。”
她喝完豆浆,把油条和巧克力装进电脑包,在餐桌上留下一千元现金。
“我走了喔。”
“嗯,路上小心。”
她坐在公车最后一排靠窗的位子,外头的晨光还未完全洒进来,车内拥挤而闷热,车窗微微起雾,她靠著那片冷冷的玻璃,眼角一滴泪静静滑落。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哭,只觉得心里有种说不清、也压不下去的重量。
这一切都太像梦了。
一个她还来不及认真感受的爱情,一段她始终无法结束的关系,一份她用尽力气在经营的生活,全都交缠在一起,像条断不了、理不清的线,越拉越紧。
明天,右诚就要来上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