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厉惊辰独坐

因为各国使臣进宫并不是特别早，所以他们并没有在宫里等太久，皇族子弟祭拜巫蛊神像就已经结束了。  没过多久，锦郡王和另外一个亲王便专程来邀请他们上皇城的城墙，准备进行观礼。

今日毕竟是正式场合，慕离焰无论是戴纱帽还是戴纱巾都不太合适，而且今日的一身衣服也不太适合浓妆艳抹，无奈之下，她也只能继续用易容术，将自己的脸型和五官稍稍改变一些。

若非如此，和不少南楚的皇族子弟一起在城墙上观礼，还不一定观出来什么事呢。毕竟那些人里没有一个不认识她或者说战北王的。

似锦郡王这样同她关系密切的也不是没有，若是被他们认出来，那慕离焰真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她倒是不介意别人知道她便是战北王，她介意的是眼下若是身份暴露，她无法保护薛青梧和温氏；更别说还会拖累厉惊辰了。

所以身份这个东西一定要捂得严严实实才行。

好在城墙上用红色和黄色的绸缎搭了不少凉棚，各国使臣的棚子同皇室子弟的棚子是分开的，除了锦郡王引导他们到北夏所属的凉棚时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之外，并没有太多人注意她。

其实这么说也不太对，那些南楚皇室子弟还是会注意她的，毕竟在他们的认知里，“安北公主”就是个萧太后在民间寻来的假公主，不管是谁都会好奇多看上一眼，但也只是一眼罢了。

就算觉得她眼熟，他们也只会猜测她可能真的是哪位皇亲的私生女，这样的事情多的是，并不算奇怪。

除了时不时会看过来的慕衍之，并没有太多人会把注意力一直放在慕离焰这个“山野公主”的身上。

而慕衍之的目光，慕离焰是完全不会在乎的，反倒是厉惊辰经常带着寒意瞪回去。

对于亲历过一次巫蛊神祭的慕离焰来说，那些百姓游行并没有什么好看的，所以她便直接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时不时喝一口凉茶，偶尔给厉惊辰讲一讲巫蛊神祭的事情，倒也还算不得无聊。

而对于厉惊辰来说，同慕离焰说话，比回瞪慕衍之要有意义的多，所以他便也时不时问慕离焰一些问题，这让老远看到他们二人头对头说私密话的慕衍之恨到牙痒痒，恨不得现在就杀了厉惊辰。

就在慕衍之想着怎么可以无声无息除掉厉惊辰的时候，坐在他身旁不远处的萧太后突然咳嗽几声清了清嗓子，然后淡淡地、颇具威严地开口道：“陛下，吉时快要到了，还请陛下注意仪态。”

慕衍之闻言，心有不甘地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同时也收回了自己的心思，然后端端正正坐在了仪仗下面。

片刻之后，吉时到，“呜呜呜”的号角声响起，神秘之中带了些肃穆之气，让不少人为之一振。

除了作为北夏使臣的厉惊辰之外，其他各国使臣来南楚倒是不止一次了，真正参加巫蛊神祭这却也是第一次，所以众人便纷纷将目光投向了号角声传来的方向。

在众人目所能及的地方，那些穿着新衣、原本还在熙熙攘攘，几乎占据了整条街道的南楚百姓们像是潮水一般纷纷向两边散开。

而被散开的人群腾空出来的道路中心，十个人分两列往皇城城门的方向走来。

这两列一列五个人，前面四个一起扛着一支超大的、长约一丈的号角，最后一个自然就是负责吹号角的，而且是边走边吹，让人忍不住惊叹吹角之人的气韵悠长。

这样的号角足足有五对，不疾不徐地穿过分开的人群，向着皇城城门的方向慢慢走来。几乎在螺号路过的同时，道路两边的南楚百姓便齐刷刷地纷纷下跪，眨眼间便跪了一大片。

从墨云汐的角度砍下去，最前面这两只超大的螺号就像是割草的机器一样，所到之处，所有站在一边的人都会矮下去一截。

虽然记忆中也隐隐有这么一幕，但初次见到的慕离焰还是忍不住为之震撼。

而这五对螺号过去之后，便是十个一身肃穆的黑白两色衣衫的老人。老人们的手中掐着一个奇怪的手决，一边往前走，一边念念有词，显得颇为神秘。

而老人们的身后，便是十六个一身黑衣、黑布巾包头的青年男人抬着一只巨大的红色软轿跟着向前走去。

软轿四下由五色丝线制成的薄纱遮盖着，隐隐露出里面的巫蛊神像来，神像的四周还有另外四十个身着彩衣的人紧紧守护着，更显得神像神圣不可侵犯了。

看到这一幕之后，慕离焰突然想到，他们这些使臣专属的车驾也是四周轻纱掩映，那些百姓在看他们的时候，不会和他们看巫蛊神像时候的感觉一样吧？

虽然这幅身子也是南楚的皇室宗亲，但灵魂毕竟是北夏人，所以慕离焰对眼前这明明很神圣的一幕并没有太多的感触，反而还有心思胡思乱想。

一边想着她还扭头看了厉惊辰一眼，恰逢厉惊辰向她看来，两人在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同样的东西——合着他们二人想到一起了。

巫蛊神像过去之后，便是一队身穿五彩、踩着舞步往前走的的年轻姑娘，姑娘们腰间都系着大大的腰鼓，一便往前走，一边有节奏地拍打着腰间的腰鼓。

再往后，便是那些跪在地上的南楚百姓们了，他们在神像路过之后便纷纷起身，跟在那些姑娘们身后不远处，踩着有节奏的步子一起往前走去。

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慕离焰可谓是心知肚明，所以她轻轻扯了扯厉惊辰的袖子，然后低声对他说：“一会儿安稳坐着，不要站起来。”

厉惊辰微微一愣，仔细想了想发现并没有礼官告诉他们要站起来之类的事情。虽然他没明白慕离焰的意思，但还是点了点头。

片刻之后，神像路过各国使臣所在的皇城城门口，慕衍之和萧太后带头站了起来，于此同时，皇城之上观礼的所有人都站了起来。

包括慕离焰。

但厉惊辰却牢记着慕离焰的嘱托，依旧八风不动端坐当场。

即便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的身上，即便那些人的神色中有惊讶、有恍然大悟，即便慕衍之眸中是止不住的怒意，他也未曾有丝毫站起来的意思。

而站起来的慕离焰也直接无视了慕衍之那含恨的目光，微微垂眸看着城墙之下的游行队伍。

巫蛊神像所到之处，其后不断有穿着五颜六色新衣服的人纷纷加入其中，人流越来越壮阔，最后汇成了一片五彩的海洋，渐渐从他们的面前远去。

等巫蛊神像彻底离开了皇城城门的范围之后，萧太后和慕衍之便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众人也纷纷坐下。

慕离焰坐回自己的位置之后，这才低声给厉惊辰解释：“巫蛊神像过去的时候，南楚所有皇族子弟以及所有臣属，还有所有附属国使臣都是要站起来以示尊敬的。”

厉惊辰闻言了然地点了点头。

整个皇城城墙上除了南楚的皇族和臣子，便是附属国的使臣，唯一不属于南楚附属国的就是身为北夏使臣的他和慕离焰了，而慕离焰怎么说也是南楚的“安北公主”，所以她肯定也得站起来。

所以只有他是不必站起来的。

南楚的礼官没有讲明这一点，说白了不就是想让他也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跟着站起来，然后表示对南楚巫蛊神的尊敬吗？

“真是有意思……”

他转头似笑非笑地看了远处的慕衍之一眼，然后又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丝毫没在意几乎已经气到失去理智的慕衍之。

巫蛊神像从城墙下的街头拐过弯去，从城墙之上看不到之后，各国使臣的观礼就算结束了。

但南楚的皇族子弟还要留在城墙之上继续接下来的礼节，所以便由礼部和鸿胪寺的官员带领这些各国使臣离开城墙到宫内饮宴。

慕离焰和厉惊辰和他国使臣一起离开的时候，慕衍之身边的大太监一甩拂尘，上前拦住了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