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泡 - 没有人比我更懂艺术加工 - 在梦 - 纯爱同人小说 - 30读书

宇宙泡

宇宙泡

故事的开篇是原初的宇宙。

数以万计的宇宙彼此独立,或极其相似或截然不同地演绎着独一无二的生死寂灭。这些宇宙像五彩缤纷的肥皂泡,在阳光下各自飘散,偶有碰撞,便会造成难得一见的景象,也是万中无一的奇迹。

“扶涯”的诞生就来自于这样的奇迹。两个宇宙的偶然接触,生机与命运交缠,吸引了一枚本该演化为新宇宙的胚芽,并导致其处在一个非常微妙的状态,即拥有着瞬间成为完整宇宙的潜力,却被限制在要炸不炸的范围内。

这枚特殊的胚芽就这样掉进了其中一个宇宙,在这个过程中所产生的、汹涌澎湃的虚数能量冲刷下拥有了稚嫩的自我意识。

混沌的世界只有古兽的嘶吼,祂们会吞食同类壮大自身,会为了抢占地盘打得星河震荡。新生的胚芽懵懵懂懂还瑟瑟发抖,微尘一般在黑暗与孤寂中飘摇,并无意识地聚拢了逸散的能量,参考最温柔的古兽为自己捏出了一群温和美丽的玩伴,即后来者称之为“晨星游鲸”的神秘生灵。

星海的馈赠加上作为未来宇宙的创生本能,使晨星游鲸具备了成为足以孕育生命的潜力。第一头晨星游鲸陨落后,新的星球缓慢成型;第一簇象征文明的火光亮起,新的族群登上了宇宙的舞台。

名为“人”的生物渺小又脆弱,哪怕是宇宙中最不起眼的石块,落到他们所在的世界便是灭顶之灾。然而生命的顽强总是出乎意料,克里珀的巨锤砸了一下又一下,“人”不仅没有灭绝,其分支族群反而遍布宇宙——生命的繁荣猝不及防地爆发了。

而弱小可怜又无助的胚芽才刚睡醒就被卷入了声势浩大的黄昏战争,还没来得及抱着成长后的幼嫩枝丫打个哈欠,就乘着【不朽】的风坠入了一个偏僻的世界。

那是一个月明星稀的夜晚,流星般坠落的幼枝恰好砸中了一颗平平无奇的大树,扒拉着枝叶一同下落,又恰好被可怜兮兮的乡野小童拾起,在泥地上笨拙地书写着偷学到的文字。

于是创造的法则被触发,树枝在顷刻间变作毛笔,穷小子有了他平生第一件像样的文具。

寄居于毛笔中的懵懂意识不在乎转瞬即逝的生命,无非是换个睡觉的环境,还在长身体的幼枝便又打着哈欠沉沉睡去。

小孩一路读书学习考取功名,从幼童变成少年又变成青年,最年轻的状元郎意气风发打马游街、万众瞩目之时,无人知晓他的袖子里还揣着一支朴素的笔。

但那次科举很快被曝出主考官徇私舞弊,他被牵连其中,历经磨难自证清白后的那一天晚上,他对月枯坐至黎明,后上书请奏调任国史馆,从此不问政事,默默记载世事。

调令正式下达那天,经历人生大起大落的状元郎在陪伴着自己成长的毛笔上刻下了两个字。

“‘扶涯’之名,自今日始。”

隐隐有什么东西发生了改变,扶涯迷迷糊糊地翻过身,从此拥有了自己的姓名。

新来的史官沉默寡言,踏实内敛,看着本分却为从不离身的毛笔起了名字,有人“扶涯”此名意欲何为,他只是回道:“扶后世明究前者,知贤德存续无涯。”

那份无人知晓的坚定与执着唤醒了扶涯,脱离毛笔后的她那个时候看起来还只是一团雾气,与不信神佛的史官纠缠了许久才让对方相信自己的存在并非癫狂之中的幻觉。才华洋溢的昔日状元郎将扶涯当做无知小儿精心教导,晦涩难懂的古文一度将扶涯搅得脑壳痛,雾气屡屡四散开来,把人吓了个好歹。他不得不抛开深奥的学问,妥协地与扶涯闲话家常。

朝中八卦是讲不完的,作为史官更是要如实记录。比幼童还不如的扶涯搞不懂人类的心思,史官在整理史料时总免不了抽出空来给扶涯讲解,却经常被扶涯不通人情的发言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闭上嘴坐在一边生闷气。

扶涯甚至看不出来他的郁闷,飘来飘去地问他为什么。史官偶尔会被烦到,但跟一无所知天真无邪的扶涯聊天大多数时候都能治愈他被朝中勾心斗角误伤的心灵,一人一笔倒也能和谐相处,史官还瞒着扶涯偷偷给她写了一篇个人传记,夹在书页里不知所终。

时光飞逝,在某些事上执拗得不行的史官秉笔直书,最终得罪了帝王,未得善终。溘然长逝前,他只是嘱托后辈不要让“扶涯”陪葬蒙尘,而是精心照看,不得怠慢。

史官青史留名,可他的后辈无甚出息,扶涯被束之高阁,依旧蒙尘。不知多少年以后,眉眼隽秀的女郎打开了匣子,扶涯得以重见天日。

那女郎是个逃婚的闺阁小姐,作男子打扮,丢了包袱生活窘迫,却转身进了当铺,拿全身上下仅剩的银钱换来了一支笔。

“……你叫‘扶涯’是吗?看来从今往后,就是你伴我浪迹天下了。”

于是一人一笔相伴,只为踏遍江山万里,绘尽人间风景。

她走过市井繁华,走过荒野凄清,走过江流宛转,走过峰峦绵延。山河鬼斧神工,高楼巧夺天工,一切的一切,收之眼底,作于纸上,留待后世观摩。

偶遇冷月清颓,山间林风爽朗。席地而坐,一壶浊酒敬天下河山。姑娘醉意朦胧,摩挲着笔身,惬意吟诵道:“扶清风以颂明月,登高山以和天涯。”

被这样的洒脱吸引,再次主动现身的扶涯被姑娘当做山间的精怪,颠三倒四地说了一堆过往,扶涯稀里糊涂地听着,艰难地拼凑着她的身世。

浪迹天涯的侠客与书香门第的少爷一见钟情,两情相悦后喜结良缘。才子佳人也度过一段幸福时光,可惜好景不长,生活中的柴米油盐终究是消磨了两人的情意。姑娘也曾奇怪过为什么自己的父亲很久不来院子里找娘亲,后来渐渐习惯了与母亲相伴度日,听着那些半真半假行侠仗义的故事沉沉睡去。

再后来,陪着女儿直到及笄礼的侠客终于了却了一桩心事,于次日告别深宅大院,纵身跃入市井繁华拥抱阔别多年的自由去了。而受到母亲影响的闺阁小姐同样有一颗向往俗世万千风景的心,在被家里人强行塞进花轿给人冲喜时果断逃跑,亲自去感受母亲口中的山河广袤。

怪不得她敢这么干,原来是有个母亲在前面打样,一手出神入化的绘画技术足够养活自己,还有自幼习得的武学傍身,至少不用担心一个人活得提心吊胆。

不过她虽然不怕歹人,可酒醒之后意识到扶涯是真实存在时依旧大吃一惊,却很快接受了这个现实,把扶涯当成了无话不谈的伙伴,即使经常惹人投来异样的目光,甚至一度传出失心疯这种流言也不甚在意,反而给扶涯刻了一枚专属印章,印在了之后自己的每一幅画作上。

“你到底长什么样呢?”

与扶涯相处久了,画家也不免好奇她的长相。

“我也不知道。”还是一团雾气的扶涯老实回答,她甚至不确定自己最后能不能长出人样。

画家于是心血来潮,用最好的颜料在纸上画出了自己想象中的扶涯的面容,灿烂的金发和灼热的红瞳交相辉映,穿着打扮风格大胆,一点都不像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普通人。

这幅画被画家珍藏许久,最后随着她的逝世而流落在外,不知去向。扶涯也因为画家的离去而陷入无法理解的情绪之中,选择以沉睡消解心中的沉郁。她就这样随着毛笔颠沛流离,也无所谓被使用被丢弃被束之高阁,唯有真正触动她心灵的真挚情感才能将她唤醒。

又不知过了多少年,战乱之中被家里人抛弃的商人之子发挥了油嘴滑舌的功夫,成功入职了叛军的后勤处,靠着一手做账的本事将军需账目打理得井井有条,由此得到了首领的赏识,也算是由危转安,不必再提心吊胆为生计发愁。

作为一支毛笔的扶涯也是在对方被扔到账册前时一并丢给她的,好歹也曾锦衣玉食过一段日子,对方拿到毛笔后就察觉了扶涯的不凡之处:笔身上的刻痕古旧,但毛笔整体却光亮如新,用起来也不见半分滞涩。

“相逢即是缘,扶涯啊扶涯,你到底经历过什么呢?”

闲暇之余,她也会摩挲着笔上的刻痕,在生死边缘稍稍放空思绪喘一口气。

叛军一路高歌猛进,她从一开始的逢场作戏到后来的心甘情愿也不过三场战役。山河破碎,朝廷无能,君主昏庸,还不如换个新气象,至少叛军的首领赏罚分明也不嫉贤妒能,是个顶好的上司。

相处久了,曾经山珍海味不屑一顾的小小姐如今也能坐在篝火堆旁吃糠咽菜,还带着几分刻进骨子里的曲意逢迎接管了饭后故事环节,她讲着天南海北的见闻,讲着荡气回肠的话本,真真假假混作一谈,却叫旁人听进了心里。

总有人将话本里的故事当真,幻想着自己也能做那大难不死历经坎坷但功成名就得偿所愿的主角,以至于上阵杀敌时都不顾生死,一时间军心大振,将领更是趁热打铁一举夺下数城,唯有她在一次次战役后看着名册上被划去的名字逐渐崩溃。

“我说的故事都是假的!”她如此挽留。

“若我成功了便是真的。”他人如此坚信。

其实他们未必不懂,只是想要找一个可以奋不顾身的借口罢了。她后知后觉,便也不再阻拦,只是以那些牺牲战友作为主角,自己编撰着新的故事。

兵临皇城之下时,她已经见过太多形形色色的人,写出了一个又一个平凡而又不甘的角色。旧朝崩塌已成事实,决战之前的那一夜,她辗转反侧,抱着随身携带的毛笔思考着自己接下来该何去何从。

“扶拙笔纵观天下,描苍生苦乐边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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