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大的管小的,天经地义
柳绯烟把话筒稍微拿远了些,声音平淡:
“我没不认你这个亲妈,只是我作为新人,又是靠关系进的医院,一堆人等着挑我的刺儿,不努力一点不行!”
姚碧云听她那说话语气淡淡的,一点都没接到亲妈电话的兴奋与亲昵,心口那股怒火更甚了。
“柳绯烟,你才进城几天,就拿没时间这一套把戏来糊弄你老娘,我好几次给你打电话过来都没人接,你是不是在故意躲着我?”
柳绯烟声音依然没有起伏:“我说了,我最近真的很忙,之前的房子太贵租不起,只得换了个便宜的,又是搬家又是找工作,是真的没空给你打电话。
你非要觉得我是在糊弄你,不想认你这个亲娘,那我也没办法!”
“你!”姚碧云气不打一处来:“柳绯烟,你....你这是啥态度,你翅膀硬了是不是?你以为你找了个当官的男人,这辈子就不用靠家里了?
我告诉你,这些当官的最是花心,他如今喜欢你,也不过是看你长得有几分姿色,要是将来你生不出孩子,他还不是要找别的女人。
那时候,你被人扫地出门,你能依靠谁,你还不是要依靠娘家人?”
柳绯烟不耐烦道:“电话费五分钱一分钟,你确定,要把时间都用来数落我?”
姚碧云一噎,随即软了口气:“你三叔家的玉莲要跟田志林结婚了,这事你知道吧,你三婶路过咱家,话里话外都是罗玉莲命好。
还说罗玉莲给她保证,结婚后,就会把他家小武送去部队参军,有田志林这个姑父帮着,小武将来肯定不会差!
妞啊,我知道你不待见罗家一家子,可学庆和学丽是跟一个妈的弟弟妹妹,你不管宝山和宝树也就算了,你不能不管你亲生的弟弟妹妹啊!”
柳绯烟扭着电话线:“你想让我怎么帮他们?”
姚碧云听她这么说,心里燃起希望,她就知道,这死丫头不敲打不行,要不然还真以为自己翅膀硬了,可以不管家里了。
“学丽不是个读书的料,翻年她就14了,你要是能在城里给她找个工作,我就托人,把她岁数改大两岁,让她早点参加工作!
学庆学习还成,就是我们老家你也知道,乡镇中学到底不如大城市的教育水平好,你想办法,让你男人找找关系,把学庆给转到城里读书!”
柳绯烟眼神冷了下来:“学庆转学,那宝山宝树要不要转?”
姚碧云迟疑片刻,还是说道:“如果你能帮忙转,自然最好,那样你爸和你大哥大嫂,也会记你的情!”
宝山宝树又不是她亲孙子,可要是学庆和学丽有前程,就算罗棚子不说啥,罗国庆和王秀芬肯定不会愿意,最好都给安排妥当。
柳绯烟又问:“都来城里,他们住哪儿,生活费怎么弄?”
姚碧云理所当然道:“当然是住你那儿了,谁家不是大的出息了带小的,你是他们姐姐,是他们姑姑,你不管他们,谁管他们?”
柳绯烟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这意思,我得托关系想办法,把我同母异父的弟弟妹妹弄进城,安排工作打点学校。
再把跟我毫无血缘的两个侄儿,也给弄进城里来,然后还得管他们吃喝拉撒?”
姚碧云皱眉:“你是大的,管着小的,不是应该的么,你这命数不好,注定了这辈子无儿无女孤苦终身。
你对你弟弟妹妹侄儿好一点,将来被人赶出家门,好歹也能有个落脚处是不是。”
柳绯烟冷笑两声:“妈,你可真是我亲妈,多贴心啊,让我管着你一大家子,完了就为我将来要饭的时候,他们能多少施舍一点,拿我当狗打发?
妈,我柳绯烟这辈子,就注定得像狗一样,趴在地上对人摇尾乞怜,活不出一个人样么?”
姚碧云听她这话不对劲,没忍住厉声道:
“柳绯烟,你啥意思,你不愿意?”
“我凭啥愿意!”柳绯烟陡然提高音量:
“你总说罗家对我有恩,我想知道恩在哪里?你带我嫁入罗家的时候,才六岁,是不能干啥重活。”
但那时候,柳明勋还是给了一年的生活费,后来他没给钱了,可我吃闲饭了吗?
你生的学庆和学丽,还有王秀芬生的宝山宝树,哪个不是我带大的?
那些年,我抓蛇剥蛤蟆皮抓黄鳝挣的钱,是不是都给你了?
别人家的孩子十二三岁挣的半劳力工分,我十岁时,就跟着村里会计记账,再大点给集体骟猪,给母猪接生,挣的都是满工分。
姚碧云,你告诉我,罗家怎么养我,我柳绯烟敢指着天说,我在罗家吃每一口粮、喝的每一口水,都是我自己挣来的,那是我应得的!”
罗棚子这个继父就不是个大度的,看她就跟眼中钉一样,生怕她把罗家给吃穷了。
在罗家的13年,她从没上过罗家的桌子,都是在灶房里吃饭。
逢年过节有客上门,她只能在厨房里忙活,等着所有人吃饱喝足,自己坐在灶台后面,对付着吃口冷饭。
正长身体那几年,每天晚上都饿得难受,才会漫山遍野想办法给自己找吃的,要不然,她哪儿来如今的个头。
吃喝得不到公正待遇也就算了,穿也是捡着罗棚子闺女的来穿,洗澡这些就更别说了,在罗家她是没有资格用热水洗澡洗头的,因为费柴火。
为了防止头上长虱子,13岁之前,她都是剃光头,把自己活得像个野小子。
要不是姚碧云后来怕她一直光头不好说亲,才把头发给留了起来。
姚碧云一听这话,浑身因为愤怒止不住哆嗦:
“柳绯烟,你....你现在翅膀硬了,就开始跟我这个亲妈翻旧账了是吧?
那年头日子本来就苦,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何况你还不是罗家人,给你一口饭就不错了,你有啥资格埋怨不好?”
柳绯烟眼眶渐渐红了,捏着电话的指节泛白。
她吸了吸鼻子:“你说大家都这样,那你告诉我,当年我救了那位老领导,人家后来给的城里学徒名额,够不够还罗家的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