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 换了心上人之后 - 淼淼金 - 其他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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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第44章

明明今晚的月色不太好,但偏偏有人就是要于此时赏月。

石桌旁,程老爷子在红泥小炉上温了一壶酒,闻着夜色中随风飘荡的酒香,时不时给自己甄上一杯,慢慢的品。

就在他打算给自己续上第三壶酒时,终于等来了晚归的人。

“你要是再晚上一点,这天就该亮了。”老爷子没好气道,顺便给旁边那个早已空置了许久的杯子倒满了酒,“在外面跑那么久,天冷夜寒的,喝上一杯暖暖身子吧。”

桐花笑笑,依言上前坐下,利落饮尽杯中酒,还不忘称赞一句,“一尝就是义父您老人家的手艺,功力不减当年,义母要是在,肯定会很喜欢。”

这话说的老爷子紧绷的脸色松缓些许,但也只是些许,剩余更多的,还是凝重与忧愁。

“人啊,年纪大了,就逐渐成了不讨人喜欢的人,”老爷子轻声道,“都说不聋不哑不做家翁,许多事要糊涂着听糊涂着看,不然难得太平安稳日。”

“可是,有些事情,那是想装看不见都不行,尤其,我还身负故人之托。”

“故人之托”四个字一出,两人之间愈发显得安静,只有红泥小炉里碳火轻微的哔啵声与风拂过草木的簌簌声响。

桐花看着老爷子,眉眼温和,“您想说什么尽可以说,我洗耳恭听。”

“确实,我是什么都能说,”老爷子叹了口气,“可是,你向来是不听话的,从小到大都如此。”

“也不见得,”桐花笑了,“其实在我心里,一直觉得自己还算听话。”

“你这话说的真是大言不惭,”老爷子有些悻悻,“你沈颂要是个听话孩子的话,这天底下就没有不听话的小辈了。”

“义父这话我可不认。”桐花一副不敢茍同的模样。

“不认就不认吧,”老爷子无奈道,“你心里打什么鬼主意,又糊弄了我老人家多少次,你这小兔崽子心里最清楚!”

约莫是提到不能释怀的旧事,程老爷子心底的怨气瞬间蓬勃,他瞪了一眼桐花,不大痛快的道,“就说今晚,你出去这么久,是为了什么?”

这个问题的答案没什么不能说的,桐花格外坦诚的道,“出去处理一个仇家而已。”

“仇家?”老爷子眉梢一挑,“当真只是如此?”

“您老以为呢?”桐花又给自己和老爷子各甄一杯酒,慢条斯理的道,“难道我还能做什么坏事?”

“坏事……”老爷子念叨着这两个字,神情复杂,“在你心里,什么样的事是坏事?在你外祖父和我老头子心里,坏事又是什么?这种诸人各有所见的东西,哪是能评说的。”

“我只问你一句话,”老爷子神情郑重的道,“沈颂,如今天下太平,你是否意欲再度挑起战火?”

闻言,桐花笑了笑,却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问道,“义父怎么会如此想?”

老爷子叹了口气,别有深意的看她,“虽然不知道你背着我私底下做了些什么,但老头子我从小看着你长大,深知你是个什么性子,尤其你从前还吃了那么大苦头,要让我相信你心里没什么盘算,也太看轻你这个睚眦必报的性子了。”

“您老人家确实了解我,”桐花颇为认同的点点头,“我是有那么一点小计划。”

“当真是小计划?”老爷子问,“以我对你的了解,这小计划该不会是什么动摇国朝的大动静吧?”

“在我看来,确实是小计划。”桐花的用词格外精准,“但在其他人眼里,大约就不是如此了。”

老爷子明显因为她这个回答有些揪心,不免语重心长的提起了从前,“沈颂,你应当不会让你外祖父从前最担忧的事情成为现实吧?”

提及过世的外祖父,桐花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过后才道,“时移世易,义父,人总不能拘泥于过去。”

对于当年的沈老爷子而言,沈颂,大女儿留下的这个孩子,他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外孙女平安健康长大,有顺遂如意的一生,至于婚嫁,只要她开心愿意,怎么样过一辈子都行。

然而,这点期望只截止于他发现外孙女的特殊之前。

作为名门之后,国朝忠臣,虽然被昏庸的帝王驱逐出朝堂,但沈老爷子也从未想过反叛周朝天下,是以,他从未想过自家竟然会出一个有枭雄之资的后辈,而这个后辈还是个姑娘。

在发现这点之前,天纵之资的沈颂是沈老爷子的骄傲,是他倾尽所有心力努力栽培的优秀继承人,但在发现这个尚且年幼的孩子心底那蓬勃昭然的野心之后,他所有的心力都用在了制约这份野心上。

无疑,他是爱这个孩子的,但这不意味着他希望沈家之后成为国朝叛臣,即便薛家天子昏庸无道,日后天下间可能有无数反贼揭竿而起,他也绝不希望这其中举起大旗的有沈姓之人。

说是国朝忠臣的忠义之心也好,老人家的固执也罢,沈老爷子对沈颂的期望与约束就是如此鲜明且不容置疑。

事到如今,程老爷子觉得自己大约可能要辜负老友的托付了,虽说有那么一点愧疚,但面对吃了大苦头的孩子,他不可避免的偏爱心软。

人的私心如若不能为偏爱让步,那岂不是要做人间圣人?他自问自己是没有这份大智慧与大忍耐的,因此,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选择纵容。

只唯独有一点——

“生灵涂炭,不可为。”

“义父放心,这点轻重我还是知道的,”桐花笑道,“即便是外祖父知道了,兴许也还要夸我一句深明大义呢。”

“深明大义?”老爷子品了品这个词,神情微妙,“看来你这次还真准备搞个大动静出来。”

闻言,桐花不置可否,面上笑意越发深沉。

约莫年纪大的人就是容易多思多虑,老爷子见状,不免感叹了一句,“你这做派,当真是不像沈家人,既不像你外祖父,也不像你母亲,约莫是像了你那素未谋面的父亲。”

“或许吧。”桐花擡眼一笑,“女儿肖父,也不是不可能。”

提及那对早早过世的神仙眷侣,老爷子神色消沉许多,“世事无常,这么多年也是苦了你了。”

不管孩子性情如何,但少时失去双亲与外祖父,到底是不能释怀的切肤之痛,也是因此,他对桐花多有纵容。

和老爷子的伤感比起来,桐花就显得洒脱多了,她出言宽慰了对方几句,然后就将人赶回去休息了,事情既已说完,春夜寒凉,没必要继续在这里吹风。

倒是她自己留下来,一个人继续自斟自饮的模样,颇有几分自得其乐的意味。

今夜老爷子提及她那对因为船难早逝的父母,以桐花自己的想法,这样的结局或许并不能称之为差。

她那位复姓独孤单名诲的父亲,认真说起来,可谓是实打实的前朝余孽,而前朝余孽复国之心多年来一直不死,对方以独孤诲这个身份游历世间,又和母亲相识,其中真情与算计各有几分,谁都说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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