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黄龙上宾
虬髯刺客在座中,猛然听见这个名字,目光中如要喷出火来。他早听师父葛一氓不止一次提起过萧如圣此人,此次潜入中原,首先要替师父报仇诛杀的人就是萧如圣。虬髯刺客眼盯萧如圣,手握紫光剑,手心不住出汗,他强自隐忍,没有轻举妄动。
“第八位贵宾,有请德高望重的武林元老吴望崇先生入座。”
邴元真提到第八位贵宾名字时,众宾客中一片躁动。原来这位名叫吴望崇的人,年五六十岁,才调中等,是武林中推举出来的头面人物。说他德高望重,其实是徒有虚名。他武功平平,不过善于投机取巧,沽名钓誉,斡旋于江湖各派之间,实为江湖各派势力都能接受的一个人。众人对他位列贵宾之席,虽然欷歔不已,但也无可奈何。
八人依次入座,最后剩下一个下首之座。邴元真见八人已分列左右入座,正色道:“八位贵宾名至实归,已入敝教贵宾之席。尚有下首之座,位极尊荣,可与敝教教主对面抗礼。敝教本来请的是一位江湖领袖,乃江湖上一个绝世高人,可是敝教请柬再三送到之时,他以身体不适、手脚不便推辞,不愿赴扬州之会。嘿嘿,此人傲慢无礼,既然敝教请不动他的身首来,只好将他的手足请来了。”说到最后一句,竟是轻描淡写。
又有一名赤膊武士捧出一个铁盘,依旧盖着黑布。邴元真一挥手,赤膊武士将黑布掀开,众宾客看见,轰然失声,有几个人激动站起。原来铁盘中装的竟是人被砍下来的手足四肢,不知是什么江湖知名人物遭了殃,死得如此不堪。饶是众宾客多是江湖豪客,平生见过不少腥风血雨场面,蓦然见此,也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又听邴元真继续道:“今日之宴,四方宾客皆来道贺,敝教主及邴某不胜感激!只是也有几位朋友托大,不肯如约而至,不免令敝教面上无光。普天下之人,凡收到敝教请柬而不至者,敝教日后自有使者上门请教何故不来。嘿嘿,敬酒不吃吃罚酒!敝教自立教至今,已有三十年,江湖中虽然名头不大,可是面子却不能小。但有无视敝教者,请看此人下场!”手指铁盘中的断臂残足。
此次黄龙宴会,自捧三百两银子为贺礼的不速之客也能入场,坐有一席之地。收到请柬而来的多是江湖上大小帮派帮主或独行大盗之类有头有脸的人物。可是虽有请柬,若来得晚了,也无座位可坐。因此大厅周围,地上也被坐满,站了不少围观的人,有七八十人都是江湖武林中的名流。
邴元真环顾全场,又道:“邴某尚请各位见谅!今日盛会,宾客如云,会场座无虚席,一些受邀而来的朋友来得晚了,也无席位可坐。不过,现在还有一张贵宾座位空着,咱们看看在场的哪位有资格入座?”
一时间,竟无人敢上前坐那个座位。邴元真见人群中久无动静,微微一笑,一挥手,九名侍者各手捧一个金色小盒子走上来。众宾客见了,都在嘀咕,猜不出里面又装了什么物事,不住引颈张望。九名侍者将金色小盒子分别放至八位入座的贵宾桌前,下首之位桌前也摆了一个。
邴元真笑道:“请各位打开盒子。”八个贵宾面面相觑,都猜不透里面有什么古怪。可是事已至此,只好听从,一齐动手打开盒子。
八人打开盒子一看,众宾客见了,都大吃一惊。原来盒子里装了一个张牙舞爪的金龙,如祭坛上的造型,一掌可握,竟是纯金打造,栩栩如生。
邴元真一挥手,侍者们躬身退下。他环顾惊愕不已的众宾客,淡淡地道:“各位都瞧见了,这纯金小龙乃是敝教特制的通行令。今日得入此席者,即为敝教贵客上宾,获赠一枚黄龙通行令。执有黄龙通行令者,三年之内,敝教有求必应。若有冒犯黄龙上宾者,一概格杀勿论。”
言外之意,这小小金龙便如一道护身符,若能持之行走江湖,即是江湖第一
大教护照,再无人敢招惹,天下通行无阻。众豪客心中明白,眼看那只没打开的金色小盒子,已猜出里面装的什么。李元霸暗暗冷笑,心道:“好歹毒的奸计!”
突然台下有一人站立起来,朗声道:“今日乃黄龙开坛收徒宴会,邀了江湖上众多朋友,可是来到这里却无座位。邴坛主也忒小气,只剩这张座位,叫这么多弟兄怎么坐?这不明摆着为难大伙儿吗?大伙儿说是不是?”站起说话的人名叫郑啸天,江湖人称“南海擎天一柱”。此人形貌彪悍,年四十几岁,使一把玄铁剑,剑法刚正凌厉,在南方武林中名气甚大。
众豪客中有几个附和声响起,一时耸动,议论纷纷。邴元真不动声色,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南海郑啸天先生,久闻大名。敝教今日开坛收徒,天下英雄都来捧场,可惜一馆之中,人多地小,岂能人人上座?郑先生若觉得自己够格,不妨上前入座?”
郑啸天哼的一声,道:“既有此座,难道郑某便坐不得吗?”说着跃上高台,上前便要入座。只见眼前一晃,邴元真身旁一位侍者纵身扑出来,挡在他面前,不让入座。郑啸天怒道:“什么东西,你挡郑某作甚?识相的快闪开!否则莫怪郑某手中物不客气了。”手按剑柄,双眉倒竖。
侍者听若罔闻,面无表情,岿然不动。邴元真哈哈一笑,道:“郑先生也太过托大,竟不将天下英雄放在眼里,你以为此座想坐便能坐的吗?郑先生想坐也可以,只是你须得问问在场的朋友三声,看还有谁想坐没有,若没有人应,那么你便入座是了。”
邴元真一挥手,侍者退去一边。如此一说,全场众豪客顿时沸腾。郑啸天呆立当场,坐也不是,不坐也不是,神色尴尬。正不知如何收场,忽见一个清瘦男子从人群中走出,哈哈一笑,道:“黄龙上宾,贵比星君。黄龙护照,天下横行!如此尊荣,江湖道上哪个朋友不想得到?可是想归想了,还要看有没有本事得到。汪某虽然不才,倒也很想入得此座。”干笑几声,纵身一跃,上台走到郑啸天对面。
郑啸天正下不了台,见有人出头,正好借题发挥,一瞥眼,见来者是终南山百丈崖风松观道士汪文恭,颇觉意外,冷笑道:“原来是终南山的汪道长!久不听闻你的风声,江湖道上朋友以为你飞升了,再不过问江湖闲事,谁知你还不死,怎不在终南山清修,跑来这里凑什么热闹?”
汪文恭仰面打个哈哈,干笑几声,道:“黄龙教一旦有请,汪某便是洞中神仙,也只好连夜赶来,更何况是如此盛大的开坛收徒宴会。郑先生远居海角天涯,不是也耐不住寂寞,大老远从南海赶过来的吗?只可惜你来得晚了,如今只剩下一
张座位,你固然很想坐,可惜不是为你留的。”说完,又是哈哈几声冷笑。
郑啸天见汪文恭反唇相讥,恼羞成怒,喝道:“此座不是专为郑某留的,难道专为你留的不成?”
汪文恭微微一笑,道:“汪某虽在山中,少问江湖闲事,可江湖礼数还是略知一二的。虽然郑先生心急火燎地想入此座,可也不能不把江湖弟兄放眼里。你入座之前,也要先问问大伙儿,凭你本事,究竟配不配坐此座?”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彼此相讥,互不相让。说到后来,郑啸天按捺不住,怒道:“在场并没有哪个朋友开口,偏你多管闲事,看来你自以为配坐此座了。嘿嘿,你莫问大家答不答应,先问问郑某手中这把铁剑乐不乐意。”
汪文恭见郑啸天公然挑战,也不示弱,变了脸色,冷笑道:“姓郑的,你也不要太嚣张,汪某固知你一向龟缩南海,坐井观天,从不把中原道上人物放在眼里。你既口出狂言、大言不惭,今日我倒要看看,什么擎天一柱,究竟能撑到几时?”说着从背后拔出一柄拂尘,傲然而立。他尖鼻细目,年约五十岁,江湖人称汪道长。一柄拂尘,使得神出鬼没,从未失手,在道流中久负盛名。郑啸天突然大喝一声:“看剑!”不等汪文恭搭话,拨出玄铁剑,直刺汪文恭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