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雪中倾诉

李元霸自去客房睡下不提。阿夏和高华公主同住一间房，房中有两张床，紧靠两边墙角，并排而列，中间隔了一张桌子。阿夏让高华公主睡靠里的床，自己睡靠门的床。各自躺下，高华公主并无睡意。

夜近亥时，月光透过窗棂，除了听见众僧做晚课念诵佛经的声音，不远处还隐隐传来嘈杂的声音。高华公主转过身，见阿夏侧身而躺，伏在枕上，双脚蜷曲，两眼依旧睁开，面对自己，二女相视一笑。

阿夏道：“嗯，公主，你也睡不着吗？”高华公主道：“是，不知为什么，心总宁定不下来。”阿夏道：“公主，你是不是和好人儿分开了，一下子不习惯，竟睡不着呢？”高华公主脸上一红，道：“哪有，阿夏，你别拿我取笑了，我心里很烦……”阿夏坐起身来，道：“公主，你有什么心事，就对阿夏说吧。闷在心里，会伤身子的。”

高华公主道：“阿夏，虽然你我相识不久，承蒙你看得起我，愿意当我是朋友，又陪我们上五台山。多亏了你，不然我们还不知在哪里安顿呢。”阿夏道：“公主，见你睡不着，阿夏心里也很不安。佛祖说了，世上没什么是放不下的，只要悟了，就四大皆空了。”高华公主若有所思，道：“阿夏，有些东西总在那里，不是想空就空得了的。”

阿夏拍手道：“喔，公主，你说这句话大有禅机，我要好好参悟一下……”坐直身子，双膝盘坐，结出一个古怪手印，双目微闭，神态俨然。高华公主见阿夏无忧无虑，受她感染，也坐起身来，道：“阿夏，你平时总是这样无忧无虑的吗？从不见你皱过一下眉头。”阿夏做出一副伤感的样子，叹道：“公主，我这人没心没肺的，不知愁为何物，也是傻笑傻乐罢了。”

高华公主笑道：“可是，我觉得你一点也不傻呢。你很会说话，让人听了舒舒服服的，连昭隐大师也敬你三分呢。”

阿夏哎哟一声，道：“公主，说了半天，你总在夸我，倒叫我不好意思了。嗯，说真的，公主，你是我见过的生得最美丽最端庄最大气的女子，难怪好人儿会那么爱你……”高华公主脸上一红，道：“阿夏，你怎么又扯到他去？你不知道，我

自认得他，他一直找我麻烦，让人不得安生……”阿夏笑道：“公主，好人儿究竟怎么找你麻烦，让你不得安生，快告诉我。”高华公主自知失言，脸更红了，道：“我和他本来素不相识，我从高丽过来，也没想到会认得他这样一个人。嗯，你开口闭口说他是好人儿，可是，有时候他真是好无赖的……”

阿夏掩口道：“嗯，我知道了，你堂堂一个公主，并未明媒正娶，被他叫作老婆，你心里不高兴。”高华公主摇摇头，又点点头，忸怩道：“哎呀，我不是这个意思。嗯，阿夏，我困了，不跟你说了，我要睡了。”说着，躺下来，背对阿夏。

阿夏叹道：“公主，如果我说错了，请你原谅，千万别生我的气。我一直叫他作好人儿，只因我觉得他心好人好，值得信赖。嗯，不瞒你说，公主，我心里其实也蛮喜欢好人儿，只不过，我对他没什么奢望。”高华公主见阿夏说出心里话，微微吃惊，也喜她坦率，脱口道：“阿夏，我看得出……其实他也很喜欢你呢。”阿夏道：“公主，好人儿喜欢我，可不像喜欢你那样喜欢。他喜欢我只是可怜见的、不放在心上的，喜欢你却是刻骨铭心、无法割舍的。”

高华公主蓦然听到“刻骨铭心、无法割舍”这句话，如被雷击一般，心中大震，心想：“阿夏说他对我刻骨铭心，我对他何尝又不是刻骨铭心！”转念又想：“可是，我和他毕竟不是同路人，终究是要分道扬镳、各奔东西的。”想到这里，心中伤感，长叹一声。阿夏道：“公主，这一次你和好人儿同上五台山，非要学到大金刚禅功吗？”高华公主转过身来，道：“是，学成大金刚禅功，我们要去救一个人！”

阿夏道：“救出的那个人是什么人呢？”高华公主道：“他是我的卫士，我叫他崔大哥。我从高丽来到大隋，这一路过来若没有他，恐怕已死在半路了。现在他被人谋害，关在深牢，要救出他，需有大金刚禅功……”阿夏道：“原来如此！你出于义气，定要救出他才罢是吗？”

高华公主看着阿夏，点了点头，目光坚毅。阿夏道：“可是，你没听昭隐大师说吗？大金刚禅功可不是轻易能学到手的。何况，现在这门功夫的传人不知在哪里呢。公主，我看这事有点难……”高华公主道：“既然大金刚禅功传自五台山，我就不信走遍五台山，还找不到那个传人……”

阿夏见高华公主，容颜绝美，身子柔弱，神色却异常绝决，不由得肃然起敬，道：“公主，我听说这门武功只有男子才能修炼……”高华公主点头道：“我知道。来之前，五斗先生已告诉我了。李公子已答应我，学到大金刚禅功，帮我把崔大哥救出来！”阿夏道：“公主，照我看呀，好人儿能不能学到大金刚禅功，还要看你。”

高华公主闻言一怔，道：“为什么？”阿夏微微一笑，道：“到时你就知道了。找不到大金刚禅功传人，说了也白说。”高华公主见阿夏的话说一半留一半，心中疑惑，坐起身来，道：“阿夏，你有什么话请直说！只要能助李公子修成大金刚禅功，无论为他做什么我都愿意。”

阿夏心中一动，眼看高华公主，却未言语。高华公主着急道：“阿夏，请你快说，我要怎么办，才能助他学到大金刚禅功？”阿夏道：“公主，昭隐大师不是说了吗？要学得大金刚禅功，就得四大皆空，什么都能放下。”说到这里，笑道：“好人儿，他心系万千，尘缘未断，岂放得下？”

高华公主轻轻叹气，道：“是，他心里牵挂的人多得是。他放不下，我又能帮他什么？”阿夏掩口一笑，道：“公主，别说好人儿了，就是你，你又能放得下吗？”高华公主脱口道：“我……我又有什么放不下的。”

阿夏道：“公主，我早看出来了，你心里喜欢好人儿喜欢得要命，是不是？”高华公主脸上一红，看了阿夏一眼，点点头，又摇摇头，欲言又止。阿夏道：“若要你从此别再喜欢他了，把他忘了，你做得到吗？”

高华公主愕然道：“我喜不喜欢他，忘不忘记他，跟他学大金刚禅功有什么干系？”阿夏支颐侧首，对高华公主眨眨眼，道：“怎么没干系，大大的有干系！”往枕上一倒，又道：“公主，不说了。时候不早了，我们先睡一觉起来再说吧。”

高华公主也缓缓躺下，全无睡意，心想：“阿夏这样跟我说是什么意思，修习大金刚禅功，难道真的要做到四大皆空才可以吗，他……他真的能做到这样吗，阿夏说他做不做得到还要看我？我……我要怎么办……该怎么办才好？”想来想去，不得其解，辗转反侧，不能入睡。不一会儿，听到阿夏酣睡的声息，吸气长呼气短，无声无息，心道：“这俏丫头，呼吸方法好奇怪！她从小在五台山玩，昭隐大师说她有师父，也不知练的什么功夫？”又听房外风声呼啸，寒意更甚，忽觉有些困乏，闭上双目，调整气息，渐渐睡去。

次日一早，阿夏醒来，过来推高华公主，道：“公主，快起来，你看外面下了好大的雪！”高华公主醒过来，起身和阿夏一起推开窗口，果见寺内到处覆盖白雪，一片银色世界。

阿夏道：“公主，这该是今年五台山下的第一场雪！每年到这个时候，方丈大师都要出来讲经的。嗯，也许我们有机会见到他了。”高华公主喜道：“是吗？要能见到印空大师就好了。”阿夏嘻嘻一笑，道：“公主，你昨晚想了一夜，可想通了没

有？”

高华公主见阿夏用一种异样的目光看自己，奇道：“什么想通了没有，我……我不明白你的意思。”阿夏道：“你不明白我的意思不要紧，关键是你要明白佛法的意思。我们出去踏雪好吗？”

高华公主点头道：“好！”起身和阿夏开门出去。二女走出寺外，在雪地上来回奔跑嬉闹，忽见远处有一树梅花雪中盛开，一起跑过去。见梅花枝丫繁茂，鲜红的梅花沾满白雪，娇艳欲滴。高华公主想起李元霸送给她的那株梅花，心中温馨，面露微笑。

阿夏伸手摘了一朵，抹去花瓣上的雪，闻了一闻，道：“我喜欢梅花！冰雪漫天，百花凋零，唯独梅花绽放。”高华公主道：“梅花有傲骨，是花中高士！生于这皑皑雪中，更显娇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