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石井深深
正寻思间，忽见城门下涌入一群人来，当先两个大汉快步走在前。李世民迎上前去，拱手作礼，朗声道：“太原李世民迎候两位壮士！”李元霸看清两个大汉的样子，一个是尉迟敬德，一个是秦叔宝，他在扬州黄龙教开坛收徒会上见过。心想尉迟敬德是马邑郡太守刘武周属下，秦叔宝则是洛阳枭雄王世充手下，两人皆当世猛士，如何和二哥在一起？
尉迟敬德和秦叔宝也向李世民抱拳道：“久闻太原公子大名，今日得与交结，幸如何之！”李世民哈哈大笑，道：“两位壮士客气了。大丈夫相交，不必拘礼。”回头引见刘文静和房玄龄，尉迟敬德和秦叔宝一一见过。叙礼毕，两队人马合在一处，一起朝东街行去。
李元霸默默看着二哥李世民和尉迟敬德、秦叔宝等远去，见天色晴朗，对王蝉儿道：“小师妹，我想出去走走。”
“你去哪里？我也去！”“你身子不好，在房中歇息才好。”
王蝉儿噘嘴道：“我闷在房中，身子会更加不好。”说到这里，又咳了两声，强自忍住。李元霸知她的脾气，她说要跟着去，自己也难阻止，只好由她。两人稍作洗漱，随便吃些早点，一起出了旅馆。
却说李世民到南城门迎接尉迟敬德和秦叔宝回到太原留守官邸，约定午时设宴为尉迟敬德和秦叔宝接风洗尘，嘱房玄龄去张罗安排，自和刘文静走进书房。向刘文静询问近日各路英雄豪杰赴太原情况。刘文静禀报道：“少令主，这两日已陆陆续续来了几拨人，江都的李子通、江淮的杜伏威都到了。还有河北的窦建德昨日已到……”
李世民道：“他人不足道，这姓窦的，也算个人物！文静兄，你觉得此人怎样？”刘文静笑道：“本为食禄之徒，多读圣贤经书，可惜拘泥不化，过分虚礼，也
难成气候。不过，他为人侠义，江湖上称道者不少，颇有名声。”
李世民哈哈大笑，道：“你提到的那几个人物，不过是各地贼盗拥戴的首领，只知聚啸山林，未知天下大势，何堪与我逐鹿中原？方今天下大乱，今上征辽不胜，久而势促。如今又苟安江都，正是我等大有可为之时！”顿了一顿，又道：“我所虑者，唯黄龙教李密也。此人与瓦岗军联手，声势甚大，我很担心咱们设下的计谋能否成功。”
刘文静道：“少令主放心！此计筹划已久，甚为周全，依属下看，可万无一失。”李世民哦的一声，微笑点头，忽叹道：“我所爱重者乃智者猛士也。其他则罢了，敬德和叔宝二人如能为我所用，将来大计无忧矣。”刘文静笑道：“他二人乃猛士，也仰慕少令主很久了。今日少令主亲自迎候，其知遇图报，他日必归少令主麾下。”
李世民点头，道：“一切交你操办！只是太原盟主之位，李密志在必得，对他须小心提防，以应不测。好了，我对武功尚有些疑问，须得再问一下老魔头，你先出去吧。”刘文静听到“老魔头”三字，神色微变，应了一声，躬身退去。
待刘文静走后，李世民走进书房，走近贴墙一个大书柜前，摁动底部机关。书柜缓缓旋转移开，露出一个小门来，矮身跨入，书柜又自动合起复原。
原来书房墙壁有个秘密地窖。李世民一进地窖，蓦觉一股冷飕飕的凉气扑面而来，四周潮湿阴暗，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每隔十步，挂有一盏壁灯，闪烁不亮。沿石阶而下，走了一百几十步，转几个弯，经过两道铁门，行至一处空旷穹顶下。穹顶之下，地面中央凹筑一个巨大石井，井口高出地面约三尺，上罩铁网。穹顶正上方开有一个六角天窗，大如伞盖，日光透射，照在石井口上。
李世民蓦见石井口，不禁生出一丝莫名恐惧，放缓了脚步，定了定神，走到石井边，朗声道：“申屠先生，弟子看你来了。”说了一回，不见井中有回应。又重复一次，仍不见动静。靠近石井，低头隔铁网朝下看去。
石井深深，自井口而下，愈下愈宽，井底方圆十步，离井口约四五丈高。井底一角坐着一个人，身穿黑色衣袍，一动不动，披头散发，看不清面目。
李世民淡淡地道：“申屠先生，你已绝食五十一天了。如此下去，你饿死了，谁来教弟子武功呢？”石井下依然无声。
李世民又道：“申屠先生，再过两天，便是太原会盟之日。可是弟子的赤血神掌尚未练成，今日请你再传授几句秘诀，让弟子回去练习，以求速成。”石井下仍无反应，李世民心中恼恨，冷笑一声，道：“很好！毕竟是申屠先生，既然你执意不肯传授弟子武功，那么弟子也没有法子。你若想寻死，也不必等到饿死，弟子成全你吧。”一扬手，手中多了一根烟棒。
李世民拿出火折，点燃烟棒，作势要扔进石井。石井底下铺有一堆干草。若点燃干草，堵上井口，即便不能把井中人烧死，也能将之熏死。
李世民眼看手中烟棒，火光闪闪，袅袅升起一股黑烟，正要扔进石井，忽听底下传来一道低沉声音道：“畜生！你早已学会赤血神掌，何必再来烦我！”李世民忽闻对方开腔，简直喜出望外，听他骂自己“畜生”，竟不以为意，接口道：“申屠先生，你终于开口了。”
原来申屠先生名叫申屠雄，可算江湖武林中一个十足的邪派人物，有个外号叫“老魔头”。他行走江湖，一直散发额前，人不见其真容，一向独来独往，行踪不定，从未收徒。临敌之际，无论对手武功多高，不出三掌，必被击中，留下血印，七窍出血而死。自被李世民关入石井，时逾两载，今日竟是第一次开口说话。
三年前，李世民立志要学赤血神掌，打听申屠雄平生所好乃天下至毒至阴之物，因此费尽心思，四方搜罗到千奇百怪的毒虫蛇蝎六千多条，装满三大缸。辗转半载，寻到申屠雄，奉上毒物以为聘礼，九叩大礼，拜他为师，要学赤血神掌。申屠雄虽感他至诚，却以赤血神掌难学为由拒绝收徒。李世民问如何方能学到赤血神掌，申屠雄冷笑道：“若非做到‘冷酷无情、灭绝人性’八字，徒学无成。”李世民乍闻此言，大惑不解，不知究竟要怎样才能做到这八个字，向申屠雄请教，他冷笑不语。无论李世民怎么恳求，申屠雄都不肯答应收徒。无奈之下，与房玄龄谋划，暗中设计，陷害申屠雄预谋造反，令地方官府拿他治下重罪。他被官府刺配押解途中，
李世民安排手下半路将他劫去，带回太原。
事后申屠雄得知自己被李世民暗算，反赞他有计谋，正合自己心意，因此破例收他为徒，传授赤血神掌。李世民所搜罗的六千多条毒虫蛇蝎，便作为他练习赤血神掌之用。每次练功，先将双掌伸入装满毒虫蛇蝎的缸中，待蛇蝎噬咬中毒，再以独门心法，运气与毒性相抗，直至将毒性练化为气血才算功成。日久天长，双掌由紫黑练成血红，愈红愈显功力。李世民跟申屠雄学了一年，眼看已得七成，申屠雄突然不教了。发现他已神志不清，每日呆坐无言或喃喃自语，俨然有疯癫之状。李世民学功至半，心疑申屠雄装疯卖傻，不肯倾囊相授，一怒之下，将他投入密窖石井，逼迫他传授赤血神掌。
申屠雄被囚石井中，每次一见李世民便破口大骂。后来时日久了，人已麻木，不再开口说话，每日盘膝打坐，俨然聋哑之人。李世民为了练成赤血神掌，已吸干三千多条虫蛇毒液，双掌练至猩红如血，犹嫌功力不够。晃眼两年过去，太原会盟之日将近，李世民心中焦急，加紧练习赤血神掌，威逼软诱申屠雄，他仍不开口。
父亲李渊任太原留守，见天下大乱，命李世民在中原一带暗中交结江湖英雄豪杰，以待时机。他拜申屠雄为师学赤血神掌，练到三五成，一次出行遇盗，初试身手，一击之下，两个汪洋大盗立时击毙，身上留下血掌印，一时令他名声大振。从此以赤血神掌传人现身江湖，在太原开派赤血令，自封少令主。悉心经营，搜罗不少人才，连晋阳令刘文静都做了赤血令左使，声势日渐壮大。当赤血神掌练至七八成，他与虬髯刺客对掌，惊于对方武功高强，自己尚非对手，更加迫切想早日练成赤血神掌。
今日他再次下到地窖，想继续逼申屠雄传授赤血神掌口诀。如此逼师学武之事，也算古今未闻。李世民听见申屠雄出声，心中窃喜，低头往井下看去，只见申屠雄依旧坐在原处，一动不动，便道：“申屠先生，弟子练赤血神掌虽已至七八成，犹感一知半解。先生既收世民为徒，事已至此，还请宽宏大量，不计前嫌，将神掌心法尽皆传授弟子，弟子日后成就大业，当尊先生为国师，永享富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