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母女相认
颜萱见转顾之间,女尼眼有泪光,问道:“佛生师太,你怎么啦?哪里不舒服,你没事吧?”女尼摇了摇头,似在极力克制内心情绪,轻声道:“姑娘,可否告知贫尼,你叫什么名字?”声音已然沙哑。颜萱道:“我姓颜,单名一个萱字。”说着盈盈一笑。女尼又问:“你……你父母可好?”双手伸过来,握住颜萱的手,浑身不住颤抖。颜萱心中惊讶,摇了摇头,黯然道:“我从小便没了爹娘……”
女尼又颤声道:“姑娘,你……今年可是二十岁?”颜萱点头奇道:“对呀,师太你……你猜得真准。”女尼语已哽咽,道:“你……你左脚掌底,是不是有一处胎记,状似梅花?”
颜萱闻言大惊,捂口道:“你……你怎么知道?”李元霸在外听见,暗吃一惊,原来当日在阿龙婆家中他摸颜萱的脚时,颜萱怕痒乱踢,足露被外,借着月光,隐约记起她一只脚掌底下有几点胎记,赤红如花,心想女尼所言非虚,她怎的知道?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心中大震:“莫非女尼是颜萱生母?”
正在这时,女尼一把将颜萱的右手衣袖向上捋开,转过她手臂内侧察看,一见之下,失声喊道:“天可怜见哪!我苦命的儿呀,你手上的黑痣还在!萱儿,真是萱儿,你还活着,都长这么大了,真是你吗?我的儿呀,娘找你……找得好苦……”一把将颜萱搂入怀里,紧紧抱住,放声大哭。
李元霸掀开帘子,见女尼抱着颜萱痛哭。颜萱茫然失措,见女尼抱着自己,情绪激动,泪如倾盆,不住口呼自己“萱儿”,心中触动,眼中也涌出泪来。颜萱心中酸苦,望着女尼,哽咽道:“什么,你……你真是我亲娘吗?你为什么到现在,才……才来看我……”说到这里,突然悲从中来,泪如泉涌。
“我苦命的儿呀,你才出生百日,你爹便被人打死了。你娘本来也要随你爹而去,天可怜见,让娘剩了一口气活下来。我的儿呀,这二十年来,娘没有一日不想你,不知梦见你多少回。娘一直在找你,娘能挨到今天,只因娘相信你还活着,娘一定要找到你……”
女尼双手捧过颜萱的脸庞,不住抚摸,突然仰天喊道:“萱儿他爹,你看到了吗?你听见了吗?我知你在天有灵,一直保佑着我们的女儿!你看到了吗,你听到了吗?老天开眼,终于让我找见我们的女儿啦。”
颜萱看着女尼激动失常的言行,心中疑惑,呜咽道:“我爹……爹爹他不在了吗?我小时候,外公总和我说,你和爹爹出远门做生意去了,长大后,我以为你们都不在人世了……”女尼惊道:“外公?谁是你外公,他在哪里?”颜萱转过头去,手指李元霸,哭道:“你问他,他和我说外公远游去了,不知什么时候才回。”
李元霸心中转过无数念头,不知这当儿该不该说出真相,见颜萱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心中大动,恨不能替她分担一些才好。女尼坐起身来,问道:“萱儿,你外公,他是不是一个瘸子?”颜萱点头道:“外公是有一条腿不大灵便。”
女尼仰天长叹一声,喊道:“果然是这个天杀的……”突然抓紧颜萱的双手,盯着她问:“你……你外公对你怎样?”颜萱哭道:“我从小和外公两个相依为命,外公带着我东奔西走的,为我吃了许多苦……”女尼听了,自言自语道:“这恶贼……总算还有点良心……”可是她不能骤然将真相告诉女儿,心中伤痛,莫可言状。
李元霸见此情景,确信女尼是颜萱亲娘无疑,见颜萱突然遇此变故,心中犹疑不定,在旁道:“姐姐,我瞧这位师太确是你的亲娘,你还犹豫什么,快和你亲娘相认吧。”
颜萱闻言一呆,坐直了身子,望着女尼,颤声道:“你……你真是我的亲娘吗?”女尼已经泣不成声,哭道:“萱儿,我的儿呀,都是爹娘对不住你,你才生下一百天,便让你见不着爹娘……这些年来,你受苦了,娘来得晚了……”伸手抱过颜萱,哭成泪人。颜萱挣脱开女尼的怀抱,怔怔地望着她,鼻子一酸,哇的一声,撕心裂肺,喊了一声:“娘!”扑入女尼怀中,失声痛哭。
女尼也喊道:“萱儿,我苦命的女儿呵!”搂着颜萱哭,似喜还悲,悲欣交集。李元霸看到她们母女终于相认,心中既欢喜又感动,不忍再看,转过身来,继续驱马奔行。
颜母和颜萱母女二人足足抱头痛哭了半个时辰,互诉思念之苦,似有无尽的话语要说。李元霸见马车离双桥镇已不远,寻思要不要将邵正奇已死的消息告诉她们,忽听颜母道:“李公子,多谢你照顾萱儿。今日贫尼能找见萱儿,也多亏了乃师牧道长指点。”
李元霸闻言一惊,回身对颜母作礼,问道:“伯母见过我恩师?”见颜母虽为女
尼身份,但她既已找到女儿,便以俗礼称呼。颜母微笑道:“是,十天前牧道长路过栖霞山,特为贫尼指点迷津,今日终于得遇萱儿和公子。”
李元霸点头叹道:“难怪……原来是恩师指点伯母来的,敢问恩师还说了什么?”颜母道:“牧道长真是神仙人物,他竟特特的寻至栖霞山,说贫尼缠有二十年心结不去,若往吴郡双桥镇,或有逢亲之喜,贫尼一生恩怨缘由,李公子已然尽知……”
颜萱在一边早听出个八九分,插言道:“元霸,我知你自从玄竹谷回来,竟与先前大不相同,你总喜欢对我说些不尽不实的话。你快说,到底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李元霸道:“姐姐,你别着急。有些事我稍后和你说……”转头对颜母微微一笑,道:“伯母,今日你们母女相认,晚辈也为你们高兴。如今颜萱姐姐的外公已经远游,临去留有些话……”颜萱忽道:“你快说,究竟怎么回事?你们什么都瞒着我,当我是傻丫头呢,我怎的如此命苦?”双手捂住脸,呜咽而泣。李元霸慰道:“姐姐,你别生气,我不是存心瞒你……”
颜萱哭道:“我不要听你说这些,今日你若不把真相告诉了我,我便下车自去,和你们不再相见……”说着,作势便要下车。
李元霸顿时慌了手脚,将马车停了,回身钻进车内。颜母拉住颜萱的手,叹道:“萱儿,娘知你心中疑团甚多,李公子和娘不会存心瞒你,你别着急……”颜萱道:“娘,你既是我亲娘,我已长大成人,便有什么难言之隐,到如今也不该瞒着我……”李元霸道:“伯母,颜萱姐姐从小和外公一起生活,外公曾对晚辈说起往事,当初全因一念之误,他对自己所造罪孽一直痛悔,这二十年来,对颜萱姐姐待如己出,甚于亲生……”
颜萱冰雪聪明,一听此话,一把抓过李元霸的手,惊道:“元霸,你说什么,难道外公不是我的亲外公?”转过头,对颜母道:“娘,你若真是我亲娘,请你告诉我,外公究竟是什么人,他和我们又有什么恩怨,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颜母心中悲苦,双手掩面,泣不成声。李元霸心想须得先让她母女相认诉别离之情,至于其他真相,以后再说为宜,对颜母道:“佛生师太,晚辈无知,也曾听恩师教导,说世间之事,不管恩怨悲喜,其中因缘,殊不可解。既不可解,何必多言,一切皆因果相报而已。无论往昔若何,今日你母女毕竟重逢,也算不幸中之大幸。佛说相由心生,境随心转。冤孽已了,其人不见,何必自寻烦恼?今日你母女二人原该高兴欢喜才是。”
颜母点头道:“李公子,你说得有道理。今日我们母女重逢相认,确系贫尼平生至喜之事!”拉过颜萱的手,替她擦拭眼泪,柔声道:“萱儿,你若体贴李公子和娘的苦心,便容他改日再将缘由告诉你吧。”
颜萱转身拉过李元霸,眼瞪着他,道:“元霸,自和你相识,听你说起外公种种故事,我早疑心其中必有难言之隐,我心里一直不能释怀,都因你到今日还瞒着我。”颜母哭倒一边,颜萱扶起她,泣道:“娘,今日我们母女重逢,女儿我心中确是欢喜之极,仿佛喜从天降。可是,这二十年来,没有人和我说出真相,我就当自己是个孤儿。我叫你一声娘,你若是我亲娘,就请你把什么都告诉女儿吧。”说着自己也哭了。颜母心如刀绞,抱着颜萱,母女俩抱头而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