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家暴
“换娣，快跟你树梢姨姨问好。”唐小满拉过自家女儿，将她往唐树梢身边推了推。
换娣，听这名字就知道小姑娘在家是个什么地位了。
唐树梢朝她笑了笑，缩在唐小满身后的小姑娘这才敢怯怯问了声好，又迅速缩回娘亲身后。
“小满丫头，你跟婶子们说说，你自己是怎么打算的？”村长媳妇苗婶子问唐小满。
在唐小满不知该怎么回答而犹犹豫豫之时，一旁的何金莲已经在唐树梢耳边将那母女俩的遭遇嘀咕了一遍。
原来当年唐小满亲爹来找她时她的亲娘已经死了。她爹娶了续弦，继室媳妇的亲弟弟因为头上有癞子，打死前一个媳妇后就一直找不到女人愿意给他当续弦，一直在托身边人给他寻摸媳妇呢。
第一个媳妇没能给他生个一儿半女就死了，张癞子就想找个清白人家的年轻黄花大闺女给他生几个大胖小子传宗接代。
可哪个好人家的姑娘愿意给他这种又老又懒又丑又暴力还不务正业的癞子当填房呢？要么强抢，要么出高价买。
强抢，张癞子不敢。高价买，张癞子家舍不得。
刚好小满爹的继室听说他在外面还有个早年就被卖到其他村子的女儿，便撺掇小满爹将女儿弄回去嫁她弟弟，当然，好处少不了小满爹一家的。
张家听闺女回来提起这事也是同意的。到时姑娘嫁过来知根知底也好拿捏，好处给自家闺女女婿总比肥水流到外人田要强，且自家人好说话，不像外人穷疯了，买个大姑娘动辄就要百十两的彩礼。
让自己跟前妻生的大女儿给他继室媳妇的弟弟当填房，虽然彼此之间没有血缘关系，但小满爹怎么想都别扭，起初是不同意的。
可他媳妇说小满早就被卖，已经是别人家的闺女，随了人家姓唐，跟他家早没关系了。
再加上当时正值饥荒年，家家日子都不好过，他家得了好处日子还能宽松点，小满亲爹一听是这个理儿，没怎么挣扎就点头同意了。
张癞子常年跟些地痞流氓混在一起，时常能搞到些粮食银子。为了让张癞子尽早娶妻生子，他的那些狐朋狗友也是仗义，竟合伙给他搞了不少银子和粮食做彩礼。
毕竟是要了女婿家的黄花大姑娘，张家也是为了让自家闺女在夫家好做人，才痛快地出了不少粮食和银子。
起初小满爹和继室媳妇是想把这些好处都占为己有的。他们以为饥荒年唐家巴不得甩掉唐小满这个拖油瓶，会当即松口让他们把人带走。
谁想到唐家人死心眼，要不是小满爹说会补偿让唐小满自己动了心思，不然唐家根本不会松口放人。
继室媳妇不想补偿唐家那么多，唐小满不见兔子不撒鹰，唐家人根本没有要放弃养女的意思，小满爹夹在中间受了不少窝囊气，最后还是张癞子偷偷跑到唐村单方面看中了唐小满，回家就闹着非她不娶后，他姐才不情不愿地出了小满给唐家争取的那些好处。
“起初小满妹子嫁过去日子过得还不错。”何金莲拉着唐树梢在一边咬耳朵，“虽然是被下了药强行嫁的，虽然张癞子那人又老又丑又长了一头癞子还不务正业，但好在小满年轻长得还漂亮，张癞子把她当成宝哄着，日子也不那么难过。”
“唯一不好的是家中妯娌不好处，婆婆也是个刁蛋货，张癞子十天里有八天见不着人影，小满总被欺负着干活，刻薄话也没少听。”
“后来小满怀孕了。挺着个大肚子伺候一大家子人，八个月的时候去河边洗衣服被她大嫂使坏推河里，难产生下了换娣丫头。伤了身子，听郎中说是以后再不好生养了。”
说到这里，何金莲不禁面露同情。
她也是成亲多年肚子没个动静，比生了个女娃的唐小满还不如。但好在她遇到了和善的公婆、体贴的夫君和好相处的小姑子小叔子。
虽然前几年没少受大嫂的气，但刘翠翠人品差又不讨喜，没有人跟她站在一起。
何金莲听那些难听话虽然心里也是不好受，但被自家夫君安慰后总能把刘翠翠的话当成个屁放了，不像唐小满在婆家，被所有人攻击，受所有人排挤，还得不到张癞子的安慰和维护。
“自打生了个闺女之后，张癞子就不把小满妹子当回事了。非打即骂不说，还在外面勾搭不三不四的女人。什么寡妇窑姐儿的都不嫌弃。再加上这些年小满妹子的肚子再没动静，人人都说她不能生了，张癞子更是没好气......”
说着，何金莲给唐树梢使了个眼色，示意她留意唐小满脖子手腕，动作间不经意就会露出被刻意遮挡的皮肤上青青紫紫的伤痕。还不知在那些看不到的地方，会有多么骇人的疮疤。
“那小满姐没去找她亲爹告状吗？”唐树梢小声问。
毕竟她是被亲爹下药送去张家的，如今张家不做人，她亲爹总得为自家闺女讨个说法吧？
“别提了！”何金莲拉下脸子，气哼哼道，“小满回娘家找她爹，她爹只管和稀泥，根本不管。她那后娘更有意思，说什么，‘日子过不好还不是你自己无能？要是你把孩子带好、把饭做好、把地里的活干好、把一大家子人伺候好，还能像其她女人那样利用闲暇绣帕子赚点铜板贴补家用，再给我弟弟生几个大胖小子，我家人还能亏待你？我小弟还能打你？’
树梢，你说她那后娘说的还是人话吗？”
何金莲气得脸色都黑了，拳头捏得咯吱咯吱响。
“她爹还舔着张老脸骂她不省心，说什么‘谁家日子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受一点小委屈就往娘家跑，连累着娘家跟着丢人。’那老货不仅不帮闺女讨说法，还撵着她赶紧回去。”
何金莲越想越心塞。她逃荒时失去了家人，最大的遗憾和心病就是没了娘家，有种断了根的感觉。
可看到唐小满有这样的娘家，她又觉得庆幸，幸好自己没有摊上这样刁蛋的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