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分析
唐小满对上众人的目光，涨红着一张脸，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
倒是被春分婶子拉到一边的换娣在大人们的一再逼问下将自己知道的和盘托出，“我爹骂我娘是不下蛋的母鸡，既然生不出男孩，不如出去卖钱。”
“他说他为了娶我娘欠了兄弟们不少人情，他让我娘用身子将人情还了，还说等还完人情再出去赚银子。”
“我奶奶和几个婶子骂我娘是人尽可夫的贱货。我几个伯伯用很奇怪很奇怪的眼神看我娘，还好几次要把我娘往屋里拖。我娘不愿就会挨打。挨完伯伯们的打挨婶子们打，挨我爷奶的打，挨我爹打...呜呜呜...外祖母，你救救我娘吧。救救她吧...”
换娣嚎啕大哭起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唐小满垂着头，默默流泪。肩膀一抖一抖的，羞愧得不敢抬头看人。
在场所有人都握紧了拳头，春分婶子更是目眦欲裂地从小板凳上弹了起来。
“苗嫂子，大树家的，你们别拦我。今儿就算我全家离开唐村出去逃难，也得先把张癞子那瘪犊子打死，将张家掀了！”
性情中人苗婶子亦是咬牙切齿地咆哮道，“春分，你说这话就是跟我们生分了！我唐村既然都做好了跟邻村斗，跟土匪流民斗的准备，就是有这份血性！
小满丫头是在咱村长大的闺女，就算走出去了，咱也是她娘家，不允许任何人欺负咱自家的闺女！”
苗婶子说着就开始撸袖子，“走！大伙儿一起去张家，今儿不逼着张癞子跟小满和离，放换娣丫头跟她娘一起走，咱这唐村也不用想这想那了。自家闺女和孩子都保护不了，流民土匪来了咱也照样干不过！”
这边院里咆哮的声音引来周围好几家留守在家里干活的女人们的注意，大家都放下手中的活计跑来问发生了什么。
“呀，这不是小满妹子吗，你咋回来了？”
“听说你被接回亲爹家之后就成亲了？嫁谁了？在婆家过得咋样？”
认出小满的几个妇人凑上前关心地问候起来。
这话一问，小满的眼泪更止不住了，哭得大家都不敢问她发生什么了。
何金莲几人将事情跟众人大概讲了一下，几句话像颗火星子，一下点燃了周围妇人们的火气，恨得她们破口大骂。
“天杀的张癞子！真当小满没人撑腰了是吧！”成武媳妇扬着手里的洗衣棍，嗓门震得屋檐噗噗往下落灰。
张婶撸起袖子，抓起墙根的烧火棍：“杀千刀的张癞子！敢这么磋磨你娘俩！咱这就抄家伙去小满婆家，把那没良心的张癞子揪出来，逼他点头和离！”
李婶也跟着起身，捡起脚边的镰刀柄：“对！还要让他保证，以后再也不准找你和孩子的麻烦！”
不一会儿，村里的妇人都聚了过来，手里拿着棍棒、锄头，个个怒气冲冲，嚷嚷着要去小满婆家算账，“走！姐妹们，抄家伙去把那黑心烂肺的张家砸了！”
“对！必须让小满带着孩子和离回来！”
群情激奋，唐村妇人们挥舞着柴刀、烧火棍就要往外冲。
唐小满看着眼前激奋的妇人和老人们不由傻了眼，她都不知道唐村人什么时候这么团结了？而且一转眼功夫就集结起这么多人，也是她始料未及的。
女人们商量了一下，村里要忙的事情太多，她们不打算叫上在外忙活的老爷们儿。虽然一群女人去别人村子讨说法可能会吃亏，但人多力量大，对方就算打，也要掂量掂量她们这么多女人，都打坏了传扬出去还要不要做人。
老人孩子和未出嫁的姑娘都被勒令留在家里，唐村妇女们手里拿着各种棍棒扁担，就要去张癞子家讨说法。
就在妇人们吵着要往外冲时，唐树梢赶紧上前阻拦：“婶子们，且慢！”
她快步挡在众人前头，声音清亮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躁动稍稍平息，所有人都看向刚晋升为村里主心骨的唐树梢。
她清了清嗓子大声道，“婶子们先别急！咱先将情况分析清楚，免得白跑一趟，还让小满姐跟孩子遭更多罪！”
群情激愤的妇人们愣了愣，王婶喘着粗气问：“树梢丫头，你这话啥意思？难不成咱还能看着小满受委屈不管？”
唐树梢连忙摆手解释：“婶子们的心意我懂，可咱得想周全。大家就这么去张癞子家打砸一通，张癞子有可能会迫于无奈同意和离，然后呢？”
“大家别忘了，小满姐有自己的亲爹。当初张癞子娶小满姐可是给了她娘家厚礼的。小满姐继母是张癞子的亲姐姐，小满姐亲爹向着自家媳妇坑亲闺女，跟她婆家本就是一伙的。咱就算去张癞子家让他写了和离书，转头他们去小满姐亲爹那儿闹，她亲爹是帮亲闺女还是小舅子？”
唐树梢顿了顿，看妇人们渐渐沉下来的脸，接着说：“再有，上次小满姐被她亲爹从春分婶子家带走，人家可是给了银子粮食当补偿的，按规矩，小满姐现在还是她亲爹的闺女，她的去处得听她亲爹的，而不是春分婶子家。
要是亲爹非要把她叫回去，再送回婆家，咱能拦得住吗？更糟的是，她亲爹要是为了更高的彩礼把她转手卖给山里的老鳏夫，那小满姐这辈子就真毁了！”
这话一出，妇人们都沉默了——她们只想着替小满丫头出头，却没料到还有这层弯弯绕。张婶放下手里的烧火棍，急道：“那可咋整？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被糟践吧！”
唐树梢看向小满，语气软了些：“小满姐，你亲爹娶的二婚媳妇是你夫君的亲姐姐，这事没错吧？”
小满点点头，哽咽着说：“是……我亲爹让我喊她‘娘’，可她又是我夫君的姐姐，我都不知道该咋叫……”
“这就是关键！”唐树梢提高了些声音，眼里透着光，“咱不先去张癞子家，先去小满姐亲爹家闹！要让他们村的人都知道知道，他为了自己舒坦，把亲闺女卖给二婚媳妇的亲弟弟当继室。
这算啥？继女嫁继弟，又是姑嫂，又是母女，这简直是乱伦，违背伦理纲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