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慌乱
55.慌乱
夏蝉觉得无地自容，其实她本应不觉得如此，任慎为很清楚她家里的情况，他见过她最窘迫最不堪的模样，但这几年在华城，她以为她在他面前已经不一样了，可此刻他又看到了她背后的那团糟粕，她倍感羞耻。
夏蝉转身去厨房，将剁好的鸡放进锅里炖，她手下忙忙碌碌，以掩盖她的不开心，她说道：“任叔叔，你不用劝我，你也劝不动我，我不会回去的，我爸妈如果再给你打电话，你就别接。”
任慎为定定地观察她，他其实一直觉得夏蝉不化妆的样子是最好看的，头发随便用皮筋扎起来，但发量太多且头发也很长，所以马尾扎不高，只是垂下来，她只穿着粉色的棉绒睡裙，围着围裙，很居家朴素的样子，却别有韵味。
任慎为道：“你留在这儿过年，你男朋友呢？不陪你吗？”
夏蝉道：“他当然回家跟他爸妈过。”
省得任慎为嘲讽秦泽秋是个骗子，她没说秦泽秋“出国”。
厨房温度要比室内还要高五度左右，任慎为觉得更热，他将外套大衣脱掉，随手将外套挂在门口的衣架上，夏蝉瞥过一眼，任慎为里面是黑色紧身高领毛衣，紧身面料会将人的身材显现得更明显，勾勒出他平常都掩藏在西装下的胸肌，他的肩宽与细腰是很标志的倒三角。
夏蝉收敛色心，也就心里赞叹下他身材真好，但转而问他：“你……不回家吗？”
任慎为将毛衣袖子撸上去，没有多余的围裙，他站在厨房水池边，将夏蝉早上买的白菜和菌菇放进洗菜盆里洗，边说道：“暂时不回，我陪你过年。”
夏蝉“啊？”里一声，将锅盖盖上，站在燃气灶台边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任慎为，她道：“你家里人不会找你吗？”
任慎为道：“会找我，所以我先陪你吃年夜饭，等陪完你，我还得回家再吃一顿年夜饭，我家年夜饭吃得晚，八点才开始。”
夏蝉心里是感动的，她本身就很惧怕孤独，有些时刻是在硬熬，任慎为会主动说陪她，她乐意至极。
夏蝉想了想，说道：“任叔叔，我有些相信你是喜欢我了。”
任慎为没说话，他背对着夏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两个人一起做菜，下午三点就把年夜饭给做好了，夏蝉的小家之前没有餐桌，她都是直接在厨房吃的，这次为了过年仪式感，花了八十块钱买了个折叠原木桌，正好能放下六盘菜。
任慎为来过夏蝉家，但从来没待过这么久过，夏蝉给他倒了一杯可乐，说道：“我没买酒，你凑合喝吧。”
任慎为道：“正好，我不爱喝酒。”
任慎为烟酒都不怎么沾，除非有一些饭局或交际必要，他也会配合。
夏蝉给咪咪开了一瓶罐头，也是给她的年夜饭。
夏蝉坐回到座位，忙了这么久，真要吃饭又吃不下了，她便掏过手机录像，将对面吃着菜的任慎为也拍进去，任慎为一擡头，看到镜头，说道：“你在拍我？”
夏蝉放下手机，说道：“嗯，留作纪念。”
任慎为道：“你和你男友不会互看手机吗？你不怕他误会？”
夏蝉觉得好笑，她的椅子有些高了，她双脚悬空在地板上，晃悠着，笑道：“我不看他的，他也不看我的。不过就算是他看到了，我觉得，我们这样也不算是误会吧，就是很暧昧见不得人的关系啊。”
任慎为闻言，与夏蝉对视，一时无言。
咪咪吃完罐头，餍足地随地一躺舔着猫爪。
夏蝉发现任慎为的眼神很悲伤，似在挣扎什么，他欲言又止。
夏蝉开口道：“任叔叔，你尝尝我做的菜，我记得你还没吃过我做的菜，我手艺很好的，我小学的时候就会做菜了。”
她夹了个可乐鸡翅给他，想起当初刚高考完，他和尤悠带她去谷县的饭店吃饭，当时有道菜就是可乐鸡翅。
夏蝉已经想不起来当时她和任慎为分别是什么样了，只觉得时间过得好快，如今两人竟然是这种不尴不尬的关系。
任慎为完全没有心情吃东西，他在质疑他之前所做的决定，他觉得夏蝉不会是他理想的未来妻子，他觉得和夏蝉走不到婚姻、生子，他用他的理智扼杀了一切可能。
可是理智扼杀不了欲望，任慎为意识到，他面对夏蝉，会有最原始的占有欲，会有从心里涌上的爱意，他想见她，他想和她待在一起，且随着一日一日，这种想法会愈加猛烈，就像是老t房子着火，一发不可收拾。
任慎为突兀地说道：“最近半年，我都在相亲。”
夏蝉愕然，联想到上次她在银湖山庄碰到任慎为和一个陌生女人，难道就是相亲对象？
“父母、亲戚、朋友都不停给我介绍，每个月都有相亲对象要见，她们都是家庭条件好，长得漂亮，学历优秀，收入也高，结婚生子的目的明确，都非常贴合我的预期，可偏偏我都不喜欢，我很讨厌我竟然不喜欢她们。”
夏蝉静静地听着，视线落在任慎为捏着玻璃杯的手，手背青筋凸起，他的情绪一向内敛，鲜少这样暴露出他的懊恼。
任慎为道：“夏蝉，你不是说你喜欢我，你爱我吗？现在我也喜欢你，我们在一起，你和秦泽秋分手，反正他是个不靠谱的骗子，你和他才认识多久，我们认识都六年了，我会给你钱，我会很珍惜你，我会爱你，你和我在一起不用担心任何事，你想要的我都会努力给你，你会成为最幸福的女人。”
这应该是夏蝉曾经做梦都想梦见的时刻，可她并没有预想中那般得意洋洋，而是迷茫。
夏蝉慌乱起来，她竟然感觉到慌乱，人真的是奇怪的动物，她不小心将面前的玻璃杯打碎在地，她连忙蹲下来要捡起。
任慎为起身也蹲下来，拉过她的手，她的手冰凉粗糙，手心手指都是厚厚的茧子，他说：“碎碎平安，是好兆头。”
任慎为让她站在一边，他找来扫把和簸箕扫掉碎玻璃，房间内流动着奇怪的气氛，
一桌子的饭菜都几乎没动，两人也毫无食欲。
夏蝉重新拿了个纸杯，给自己倒满可乐喝起来，她认真思考后说道：“任叔叔，我现在很喜欢泽秋，我还不想和他分手。”
任慎为并不惊讶，也不伤心，他已十分习惯夏蝉这样的风格，他只问她：“那你还喜欢我吗？”
夏蝉看着他，迟疑了一瞬，点头。
她亮晶晶的眸子像森林中的小鹿，真挚可爱。
夏蝉不觉得同时喜欢两个人是罪过，那只能证明这世上有这些人值得她去喜欢，这是好事，如果她不再爱任何人，那她会觉得很悲哀。
任慎为温柔地笑起来，说道：“那我等你跟他分手，你下一任男友，一定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