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一起回家

不过程露霜因维持着拱手低着头的姿势，为此她并没有看见陈钦芩此刻悲恸的神色，“看样子，陈郎君是知道一些的，对吗？那么，我可否能问问一些细节呢，或者，具体的过程？”

殊不知，她所说出口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哪怕是最柔软的语气，这些也都会变成撕裂不那么坚韧记忆深处痛楚的利刃。

“我不知道。”

陈钦芩摇摇头，眼眶已然再次红了，同时，她手下同样攥紧了俞姝温暖的手。

好似这样，真的能感受到力量般。

俞姝也像是感受到了陈钦芩此刻的忐忑与不安，那只手被紧紧抓住的手也回握住了陈钦芩，又伸出另一只手在陈钦芩的手背上轻抚，无声地安慰着。

“不知道？那......”

不等程露霜再次问询，陈钦芩已然再程露霜那疑惑的目光中自语了起来。

“我只知道，闵敏她兽性大发，在我未到年纪的时候，带着人来想要将我强行带走，是我的母父拦住了，是她们保护了我！”

“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死的是我的母父？怎么不是我！我宁愿用我自己的命去换她们的平安！”

“她们是多么好的人啊，平时对邻里邻舍的，热心肠又善良，可我离开后，闵敏却是对我怀恨在心，想要加害于她们，用我威胁我让她们答应她的请求，还亲口告诉我，她已然将他们抹杀！”

“我的母父，就是那件案子的受害者，他们被闵敏残忍杀害，尸体还被野狗啃食，甚至是......”

程露霜呆愣当场，随即沉默了。

因为，现在她内心的同情与悲伤无以复加。

原来，那对妻夫，竟是陈钦芩的家人！

因为不愿家中孩儿被他人强娶，不愿自己的孩子不幸福，去违抗那当地的小霸王，甚至先将孩子送走，哪怕再不舍，只是最终二人惨遭毒手。

而当初的惨案传言的磨难皆是被眼前的那如璞玉般美好的人来一一承担。

“怪不得她那个时候要慌忙逃窜，”忽然，灵光一闪，程露霜的脑海里冒出了第一次见陈钦芩的片段来，“怪不得哪怕再遥远的地方陈钦芩也拼了命般地要离开......”

也怪不得，哪怕遇到了劫匪也一意孤行，仍要往前走。

程露霜的眸子顿时也被浓郁的悲哀感染，看向陈钦芩的时候，那宛若藏满星光的眼里此刻也犹如蒙上一层忧伤的薄纱。

“陈郎君，我陪你们一起回去找找线索，我帮你上报上去，或许能将那个残忍的砂仁凶手给定罪！”

见程露霜这般说道，陈钦芩颇为感激地朝程露霜欠了欠身。

“好，那就谢过程姑娘了，”毕竟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陈钦芩也没有立即拒绝，“那么这边请吧。”

——

很快，三人便来到了一个破旧的小屋前。

小屋年久失修，看着有些简陋，门前垒砌起来的厚厚一层灰尘，显然是已然好久没有人前来踏足。

吱嘎——

陈钦芩伸手将门推开，有些摇摇欲坠的木门间歇地发出一阵喑哑的声响，一如那远乡之人痛苦的哀愁。

不免得，叫人触景伤情。

“娘，爹.......”

“对不起，是芩儿回来晚了。”

陈钦芩慢悠悠地晃进屋内，一如失了魂般，随后目光在屋里的物件上一一流连而过，有之前她打造的杠铃，有她送给徐父的编织物，还有些拥有共同回忆的物什。

而程露霜跟俞姝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地跟在陈钦芩的身后，看着那人单薄的身影，在此刻，好似更为虚无缥缈。

又好像，一转眼，就会消失在原地一般。

走着走着，陈钦芩红着眼，双腿一弯，跪在了一张石桌旁，那是他们经常一起吃饭的桌子。

现在她娘爹的尸体早已被好心的邻居收下来给埋葬在了后山处，但是却没有刻上名字，因为陈钦芩是男子，而且也没人愿意为她得罪闵家的人。

因此，娘爹的尸首能得到安葬，已经是村里人给予出的最大程度上的善心了。

而那张桌子上还有一矗泥塑，外表的轮廓有些模糊了，表皮因风雨之类的因素影响，也有着不同程度的脱落。

两大一小，正是陈母徐父跟她。

“娘，爹，芩儿来看你们了。”

陈钦芩声音颤抖着，伸手缓缓触上那泥塑，眼圈已经红的不像话。

指腹轻轻搭在那“一家三口”上面，陈钦芩嘴角露出一个浅淡的的笑容，眼泪却是忍不住地下滑，一滴又一滴，如断了弦的乐声，忽然有了生动的描述。

很是滚烫，灼烧着陈钦芩的记忆，朦胧了视线与所有感知。

一切，好似一场梦。

虚幻。

又无法捉摸。

在梦里，母父会牵着她的手，在晚间一起看繁星满空，会陪在她身边，在午后树荫下坐藤椅纳凉，会轻抚她的头，温声细语地说，“没事，芩儿，别怕，一切有母父在。”

不管在哪，不管遇到了什么，陈钦芩知道，有母父的地方，就有家。

“可是，我现在没有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