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京都武林长卷八卦鸳鸯魂》(7)
第七回闹常州拳打镇江东闯寒山智救姑苏女
那诗笺上写着:“九华壮志投,此行泪正酬。武林双飞翼,秋波盼行舟。”董海川会意,藏好诗笺,又朝前走去。
董海川日夜兼行,这一日来到常州,但见这座古城虽然风景秀丽,可是街市萧条。他见路边有个茶馆便进去喝茶。卖茶老汉一边拉风箱,一边叹气。董海川问:“您老为何叹气?”
老汉望望周围无人,便向他说起缘由。原来常州以前是商贾要道,买卖兴隆,街市繁荣,百姓安居乐业。可是前不久从北京来了一位王爷,大概是在赌场上输了银子,躲债逃到这里,仗着一身武艺霸占了这一带市面,连知府也让他三分。他纠集一伙赌徒,强令商贾交六成利钱送到他那里,结果使商贾如惊弓之鸟,关闭不少店门。那王爷臂上很有功夫,唤做铁臂王爷,自称“镇江东”。凡是不交利钱的商贾,轻则打残,重则身亡。
正说着,忽听街东传来一阵喧嚣。董海川透过窗户一瞧,一伙人簇拥着一位四十来岁的彪形大汉吆喝而来。瞧那副打扮倒像是个王爷。老汉慌道:“这就是‘镇江东’。”那伙人竟朝茶店而来,老汉一见腿抖得象筛子。镇江东先闯进店来,上下打量了董海川一番,眼睛贼溜溜落在他的背囊上。董海川没有理睬他,照旧喝茶。
“老头,拿上等好茶来,老爷今天嗓子都快冒火了!”说着一屁股坐在桌子上,那七八个随从也各找地方会了。老汉忙柜后取出上等龙井茶泡上,然后提着大铜壶来到镇江东面前。
镇江东拿起大碗茶“咕嘟咕嘟”仰脖喝了,忽然眉头一皱嚷道:“这茶太浓,你这老棺材板要呛死我呀!换一壶茶来!”
老汉忙应着,又换了一壶茶。
镇江东呷了一口,又嚷道:“这茶太淡,像马尿,你弄这稀汤来糊弄人!”说着,他用左臂轻轻一磕茶壶,那茶壶噗的一声,碎片打在老汉身上。
镇江东抽身欲走,董海川嘴一努,一口茶叶沫不偏不倚正贴在镇江东的右眼上,镇江东将左脚盘上茶桌,勾一把茶壶,顺势翻滚到右臂上,然后一甩臂,那茶壶竟朝董海川脸上击来。
董海川不慌不忙,暗暗运气。那茶壶撞在他的脑门上粉碎了,可是他眼睛不眨一下,脑门上没有伤痕,镇江东已知遇到了高手,不敢轻敌,叫一声:“壮士到街上对艺!”说罢,一招“玉女穿梭”跳到街到。董海川也一招“鹞子翻身”翻到他的对面。
镇江东一抱拳:“借问壮士姓名?”
董海川微微笑道:“包(抱)不平!”
镇江东笑道:“我是北京的王爷,今日要跟你这个包不平见个高低!”说着,一招“青龙扑海”,董海川见他使的是南拳,一招“金蝉滚背”,又一招“猛虎跳涧”,把镇江东单手托起往空中一抛。
镇江东趁势来一招“狮滚绣球”,稳当当立于地面。又来一招“狮张血口”,恶狠狠朝董海川撞来。董海川一招“掖下藏花”,先躲过这一着,走开了八卦步。镇江东圆睁怒目,就是找不到董海川的身形,他急于取胜,猛地来一招“雄鹰展翅”,双脚朝董海川踢来,董海川趁势一招“猿猴缩身”,抓住镇江东的双脚,“扑通”一声扔到旁边的一个废大茶缸里。
随从见董海川功夫厉害,都不敢上前,忙把镇江东从缸里拉出来。镇江东不是那种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人,他灵机一动,心想:何不就此拜壮士为师,把真功夫哄到手。于是跪在董海川面前,痛哭流涕道:“兄弟以前误入歧途,只因输光银两错了头脑,如今要改邪为正,拜壮士为师,学点真功夫。”
董海川道:“教你些拳脚倒也行,中是要依我三件事。”
镇江东问道:“哪三件?”
董海川道:“第一,取消商租;第二,送茶馆老汉就医;第三,百日内迁出常州。”
镇江东一一应允。所以,董海川来到镇江东住处,敷衍了事,只教了他一些六合拳,镇江东倒也心满意足。
过了十日,董海川推说有事,告辞镇江东,来到了苏州。
正值初春,桃红柳绿,鸟语花香。董海川还是初到苏州,从未见过这般秀丽的景色,正像唐代诗人杜荀鹤诗中所言:君到姑苏见,人家尽枕河,古宫闲地少,水巷小桥多。夜市买菱藕,春船载绮罗……董海川先游了拙政园、狮子林、网师园,又游了沧浪亭、怡园,天至傍晚时,来到城西枫桥镇的寒山寺。
董海川走上枫桥,只见一座古刹掩映在红桃之中,衬着如血的晚霞,别有风韵。这寒山寺始建于梁代天监年间,名“妙利普明塔院”。相传唐代贞观年间高僧拾得和寒山由浙江天台山来此住持,拾得和寒山法师是有名的哼哈二仙,寒山寺因此得名。唐代诗人张继诗中提到的那口钟早已失传,现存有一钟是明代嘉靖年间所造。清代诗人王渔洋曾于顺治辛丑年春坐船到苏州停泊枫桥,夜已曛黑,风雨交加,王渔洋摄衣着屐,列柜登岸,给这寺门题诗云:日暮东塘正落潮,孤篷泊处雨潇潇;疏钟夜火寒山寺,记过关枫第几桥。枫叶萧萧水驿空,离居千里张难同;十年旧约江南梦,独听寒山夜半钟。题罢,掷笔而去。
董海川想看看寺内古钟,又想寻觅张继、王渔洋等人的真迹,便欲进寺。将到门口,只见有一伙恶奴守在门口,寺内隐隐传来哭声。董海川上前道:“我要进寺烧香。”
一个恶奴阴阳怪气地说:“寺门关了,明日再来吧。”
另一个恶奴嬉皮笑脸地说:“烧什么香,等着吃老爷的喜酒罢。”董海川知道事有跷蹊。不好发作,只得退了回来。他钻进枫林,绕到寺后,瞅准一株古枫,攀了上去,只听哭声是从西厢传出,他上了房梁,一个“倒挂金钟”,往窗内望去:一个涂脂抹粉的老妇人,正在给一个青年女子梳妆打扮。那女子淡白梨花面,轻盈杨柳腰;双眼泪如雨,凄凄吟不断。那妇人说道:“骆姑娘,你怎的想不开,你一个市井女子,嫁给人家知府做小老婆,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你的福分不浅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