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03章chapter3
第0003章chapter3
黎行鹿这个人虽然是家里的老二,但也没有缺少什么关注,所以他不适合学习这一点很早就被发现了。从小学三年级开始黎家人就给他找了各种家教,想着勤能补拙,但几年下来,几乎每一个家教来的时候都信心满满,放了豪言壮志说一定能把黎行鹿教导得出类拔萃,变成业界精英,结果,离开的时候一个个眼里都少了一丝光,黎家人再怎么挽留他们也都不留下来了。
黎夫人去世前神志不清的时候曾经拉着黎行鹿的手忏悔似地说道:“小二,是妈妈对不起你,没让你在憋坏之前从脐带里绕出来。”
黎行鹿出生的时候脐带绕颈三圈,黎家人一致认为黎行鹿学习不好是这个导致的。
妈妈去世那天,黎行鹿是三个孩子里哭得最伤心的。
后来,黎行鹿混完了九年义务教育,家里人围着成绩单研究了一晚上,最后一致决定为了黎行鹿未来的发展,还是不要待在国内比较好。
黎行羽和爸爸一合计,挑了个最崇尚快乐教育的国家,给那里最好的高中捐了一座图书馆,把黎行鹿送过去了。又过了三年,再给当地的一所大学捐了两座图书馆,给黎行鹿换了个本硕连读。
而这期间黎行鹿收获了什么呢。
收获了自由和快乐。
黎行鹿并不因为高中就出国而怨恨自己的家人,他觉得这没什么,他想家了就回家呗,十几个小时的飞机睡睡就过去了,在家玩开心了再回去上课。曾经有有心之人想挑拨黎行鹿和黎家人的关系,洗脑了黎行鹿一早上,最后得到了黎行鹿怜悯的眼神和一张头等舱的飞机票。
总而言之,黎行鹿并没有在学习这件事上吃过什么苦,黎家的所有人对黎行鹿都充满了溺爱,连美式的苦都不想让他吃,何况学习的苦。他们也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黎行鹿会自己去找苦吃。
在黎行鹿决定为了追杭训虞而主动踏入大学教室的时候,黎行斯做了个梦,梦见自己的爸爸妈妈坟炸了。
杭训虞的课一星期只开了一节,不是必修,只是一节面向全校的选修,名额也只有一百五十个,黎行斯是抢破了脑袋才抢到了名额,原本是为了以后自己能顺利做上院长的爱徒,现在他忍痛让给了黎行鹿。
黎行斯的算盘打得很响,想着如果黎行鹿成功了,杭训虞那就是他们家的人了,那他还当不成一个爱徒?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但黎行斯英明了十八年,唯独在这件事上忘记了重要条件。
他哥虽然大学毕业没几年,但大学光顾着收获快乐了。
在黎行斯在被窝里睡得昏天黑地的时候,黎行鹿已经顶着他的名字坐在了金城大学的教室里,并按照计划坐到了离讲台最近的位置。
黎行鹿今天的行头是黎行斯特地准备的,是黎行斯花了一个星期的时间朝杭训虞的学生们打听的,经过多方求证后,符合学生气质,并不经意间所有的细节都会落在杭训虞的审美点上。
杭训虞是踩着上课铃声进来的,脚步轻快,课本被他卷成了筒,刚站上讲台就把它丢到了一边。他先试了一下麦克风,发现杂音很重,眉头一皱,低头发了条消息后又绕下了讲台,恰恰好,站在了黎行鹿的面前。
黎行鹿呼吸一滞,眼睛又直了。
杭训虞倚靠在讲台上,抱着手臂,目光在教室里扫了一圈,忽然扬起嘴角笑了:“不错,大家都挺有朝气的,昨天下午,我跟郑校长站在教学楼上看校园,他突然来跟我说,唉,还是这群孩子们朝气蓬勃看着舒服啊,不像我们,老了。”
他噗嗤笑了一声,说道:“然后我跟他说,谁跟你我们了,老郑,我过了年才31。”
教室里这才响起笑声,唯一没笑的是被杭训虞刚刚“噗嗤”一声震慑了心神的黎行鹿。
杭训虞很快就注意到了这个异类,两步走近问道:“我的笑话很冷吗?”
黎行鹿这才触电似地反应过来,摆着手说:“没有没有。”
杭训虞的眼睛里有着精明的光在打量着黎行鹿,他微微眯起眼睛,而后恍然大悟地说道:“想起来了,你叫黎行斯是吧,你换个发型我差点没认出来。上回你给我拍了个照片,后来给我修图了吗?”
黎行鹿下意识地后退,但身后的椅背早在出厂的时候已经被卡死了:“没,没修。你要是要我回去就修。”
“嗯,聪明。”杭训虞的手落在了黎行鹿的桌子上,骨节分明,手指细长,一落下来就开始在课本上那个“骨”字上边敲啊敲,“我说一句啊,大家以后拍照可以,我不反感拍照,但是你们要发出去,就给我修一下。怎么修你们懂的。”
教室里又是一阵哄笑,紧接着就开始闪闪光灯。
忽然,一个年轻的学生忽然敲了教室的门,拿了一个没拆封的新麦克风进来,猫着腰钻到讲台那儿把麦克风迅速换了,走了才提醒说:“杭院,好了,你试试。”
杭训虞擡手弯了弯手指,示意学生可以走了。等学生带上了门他才一步步后退走回讲台,扶上新麦克风试了声音,然后说道:“行了,上课吧。”
黎行鹿觉得自己好像喝酒了,浑身都烫得吓人,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已经分不清自己在哪儿了,也把黎行斯的嘱咐全忘了。
于是,当杭训虞点了他的名字的时候,他没应。
杭训虞又点了好几遍他的名字他才噌一下站起来,前边给杭训虞搞得不自信了,后边又给杭训虞吓了一跳。
“你是叫黎行斯是吧?”
“老师我是。”
杭训虞点了点头,一手拿起杯子一手指了指黑板。而后,整个教室就是长达两分钟的沉默。
“你……”杭训虞看黎行鹿的目光变得玩味起来,“不是吧,小同学,我的课,你坐在第一排你都能走神?”
黎行鹿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就在他局促万分的时候,杭训虞又走了下来,走到他跟前,翻开了黎行鹿面前的书,看见最新的笔记那里突然笑了一下,无奈地摆手说:“好了,你坐下吧,后边好好听,后边还点你。”
黎行鹿下意识地把杭训虞刚刚翻开的那一页又看了一遍,只看见黎行斯在上边写着“4月11日,我哥答应给我买车”。
没有笔记。
黎行鹿:“……”
杭训虞再重新开始讲课之前又提醒了黎行鹿一遍:“你好好听啊,我这节课真的还点你。”
黎行鹿记住了,也强迫自己认真听,但听课这个东西真的不是想好好听就好好听的,杭训虞虽然只是在讲甲骨文基础,但这门学科抽象得很,也不是黎行鹿这个动机不纯的家伙能0基础能听懂的。
一节课,杭训虞点了黎行鹿八次,前三次还点名字呢,后五次就直接擡手点了。但每一次的结果都以黎行鹿的沉默划上句号。杭训虞尝试着引导黎行鹿去找正确答案,但都无果。
在最后一次黎行鹿用懵懂天真且迷茫的眼神看着他,发出疑惑的“啊?”的时候,杭训虞笑了。
他步子往后一退,双手往讲台上一撑,低着头笑着,笑声透过麦克风传遍了整个教室。黎行鹿的脸红成了番茄,也想起了一句话:人在无语至极的时候是会笑得。
“同学。”杭训虞问道,“你是怎么考上我们学校的?你的录取通知书上是我的名儿吗?”
“啊?”黎行鹿再一次迷茫,他真的去想黎行斯的录取通知书上是谁的名字,最后没想起来,只能试探性地点头说,“是?”
教室的笑声又想起来了,杭训虞却忍住了,说了声安静,然后又一次摆手让杭训虞坐下了。下课前,杭训虞说道:“同学们,虽然我这是门选修,但还是希望大家能认真来感受一下我这门可能有点抽象的学科,挺有意思的,没意思我也不能研究十五六年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