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chapter123
◇第123章chapter123
晚上,黎行鹿又抱着枕头回到了杭训虞的房间,一脸坏笑地爬上床,用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却摆出一副娇俏的样子说道:“老婆,我回来侍寝了,我今晚给你随便亲。”
吓得杭训虞耳朵尖都红了,赶忙把门反锁了,扭头警告他:“你也不怕我妈听见,别以为她会心疼你,不拿扫把扫你。”
“哦。”黎行鹿端正地跪在床上,又换了个委屈巴巴的表情,“那你想不想亲?”
杭训虞背对着他,声音闷闷的:“还早,我先拿点东西给你看吧。”说着他就打开了那个被上锁的抽屉,不仅把那天急急忙忙锁进去的相片拿了出来,还多拿了一本相册。
黎行鹿隐约猜到了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心情不由地开始激动:“你要给我看了?”
“嗯。给你看。”杭训虞慢慢地走到床边坐下,又甩掉了拖鞋把脚收到床上盘腿坐起,把相册和照片放在了腿形成的包围圈里。
黎行鹿见状也挪到了杭训虞的身边。
“本来这辈子都不想让你看到这些照片了,但这几天想了一下,既然马上就要正式结婚了,我就该让你尽快知道我的全部。”
黎行鹿最先看见的就是那张原先被摆出来的。照片的背景是很假的海景,不用仔细看都能看出幕布上的褶皱,画面中心的男孩又黑又瘦,小小的一个。整个画面都有一种莫名的灰暗感,但唯有一双眼睛亮得吓人。
杭训虞敲着照片上的背景:“猜猜看我那时候几岁?”
黎行鹿不太确定:“八岁?还是九岁?”
“十二岁。”杭训虞给出这个答案的时候是笑着的,但笑得并不像以往那样轻松和温柔,“我很显小的。这张照片是我和老温到市里读书之前他们特地带我去照的。”
“不是,这是显小的问题吗?”黎行鹿打量着现在一米八的杭训虞,再看看照片里的小孩,非常真诚地发问,“老温是给你吃了什么灵丹妙药吗?”
“嗤。”杭训虞的拇指摩挲着照片上男孩的脸,“那你去问师娘啊,你这么问她肯定高兴。我也觉得很不可思议。可能在那之前我经常不认真吃饭吧,为了省点零花钱什么的,后来跟着老温和师娘,特别是师娘,特别看中我的吃饭问题,我刚到老温家的时候师娘逼着我每天早上一瓶牛奶一颗鸡蛋,午餐晚餐也是很严格的,三大营养少一点都不行,少一顿更是找打,就这样,我到上大学的时候已经长成这样了。”
杭训虞说着就翻开了相册,在前边的页数里找到了一张照片,照片里他和老温站在金城大的校门口,皮肤虽然白了不少但还是透着黄黑,眼睛依旧是整张照片里最明亮的东西。他的身高只到老温的腋窝,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卫衣外套,应该是阳光太刺眼的缘故,他微微眯着眼睛,局促地比着剪刀手。
“这时候我十四岁,刚刚加入金城大。”杭训虞微微偏头看黎行鹿,“我这时候是不是变了很多?”
黎行鹿不得不承认,比起前一张照片里黑瘦的男孩,这张照片里的杭训虞真的变了太多了,不止是外貌,就连神色都变了,但……
“看起来还是小小的一个。”黎行鹿实话实说,“你不说你十四岁,我还以为你还是个小学生。杭老师,你上大学不会受欺负吗?”
“嘭”的一声,那是杭训虞的拳头砸在黎行鹿的背上的声音。
“黎小鹿你说话好刺耳啊,你就不能夸夸真正的杭小训,你好厉害啊,两年就长那么高,长得越来越好看了。”杭训虞嘟囔似地说着,声音里的不高兴像是真的。
黎行鹿立马双手合十,对着照片里的人把杭训虞想听的话说了出来,拿着照片的杭训虞这才又笑了出来,而后才回答了他的问题。
“受欺负嘛,也算有吧。我个子小,然后比不上他们有见识,天天就会研究那些骨头片和鬼画符,说话还不好听。”
黎行鹿直觉杭训虞是不会说出这种话的,以杭训虞对甲骨文的虔诚,绝对不会管甲骨叫骨头片,也不会管甲骨文叫鬼画符,那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出自那些“同学”的嘴里。他想起刚认识杭训虞的时候,在酒店的大堂里杭训虞说过,自己上大学的时候没有朋友,所有事情就成了闭环。
“杭老师。”黎行鹿问道,“你的那些,同学,现在都怎么样了?”
杭训虞摇摇头,也看穿了他的心思:“不知道,我跟他们又不熟,说是同学,其实我也就跟他们上过半学期课而已,交集多一点的可能是我的室友,不过我天天跟着老温到处跑,跟他们的相处的时间可能也就期末考试的时候。他们本科毕业的时候我都开始准备自己的博士论文了。没有什么打脸环节,我这辈子一定要打脸的估计也就言照升他爷爷那一个,其余的人什么反应我不在乎。”
“好了,不说了。”杭训虞深吸一口气,把相册往后翻,“喏,这是我第一次去殷墟……这是我第一次跟老温去云城,这个……”
照片越往后上边的杭训虞就和现在越来越像,一眨眼,当年那个黑瘦的小男孩就长成了明月清风一样的杭老师,让黎行鹿不免有些热泪盈眶。
眼前模糊的瞬间,黎行鹿忽然在相册上看见一抹熟悉的轮廓,他赶忙摁住了杭训虞想要翻页的手,擦了擦眼睛,指着照片上的车说:“这是我的车。”
那只是意外入境的一辆红色跑车,大概是杭训虞按下快门的时候闯进画面里的,车速很快,所以照片捕捉到的只是一片残影,隐约能看出车上有两个人,一个黑色头发,一个金色头发。
“这个,这个是我第一次去法国,那时候我好像二十三岁吧。”杭训虞仰头回忆着,“你那时候多大?刚成年?”
“对,刚成年,也刚刚拿到驾照。”黎行鹿很坚定地告诉杭训虞,“我不会认错的,这是我的第一辆车,我真的很喜欢它。”
他这么一说杭训虞就对这张照片重视起来,他把照片拿出来放在手心仔细地看着,不久便擡头问道:“所以,这个金色头发的外国人是……你前女友?”
“胡说!”黎行鹿当即就在床上站了起来,“我哪里来的前女友,我不喜欢女孩子啊!”
杭训虞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又看了眼照片,说道:“这个头发长度说是男朋友其实也没有问题,你前男友长什么样?”
“你这也是纯污蔑,杭小训,你是我初恋啊。”黎行鹿眯着眼睛仔细看了一眼照片上的那一抹金色,大喊,“他是我朋友,叫戴菲尔,一欧洲老财的小儿子,上回我从那个德国佬手里买甲骨也是他牵的线,我跟他清清白白,老婆你信我啊!”
杭训虞扬起恶劣的笑:“那你说,请苍天辨忠奸。”
黎行鹿双手举到耳边,真切地喊出了那六个字,又说道:“我跟他真的没什么,就是我们两个那时候比较聊得来而已。我现在给他打电话,让他跟你解释。”
黎行鹿差点就给戴菲尔打电话了,还是杭训虞眼疾手快把手机抢了过去,压在了腿下边,说:“别冲动,我信,我信了,逗逗你嘛。你谈没谈过恋爱我还不知道吗?真是的,接着看照片。”
“喏,这个是我跟我的第一批学生的合影,有一个你认识,成建水。”
照片里,杭训虞的左右手站着一男一女,男的是成建水,而女人黎行鹿看着也眼熟,想了想,竟然是金城晚会的女主持。
黎行鹿很惊讶:“她是你的学生啊?”
“嗯。”杭训虞的手指摩挲着照片,“我最开始的两个学生,成建水的事情你也知道了,她拿到硕士学位以后也去当主持人了,挺可惜的,我一开始以为我能把他们都带到博士毕业。”
黎行鹿指着那个女学生:“她为什么不接着读了?”
杭训虞轻轻笑了笑:“其实也怪我,我当时太激进了,一般的学生都受不了。用她的话来说,激进派觉得我太激进了,而保守派觉得激进派的形容还是太保守了。”
相册被翻啊翻,最终定格在一个春天,杭训虞站在金城大的樱花树下,倚在湖边的石栏上,杭训虞指着照片说:“这张照片是去年春天拍的,那是我遇见你前最后一张照片了。”
杭训虞把相册合上的时候黎行鹿还依依不舍,他还想知道关于杭训虞的更多事情,想知道那个没有他的世界里更多的细节。
“送给你,黎小鹿。”杭训虞把相册塞进他的怀里,告诉他,“我喜欢拍照,因为照片能承载很多记忆,这本相册里的照片也都是我在外边工作的时候寄回来给我妈妈的,带上这张,全部都送给你,我选择跟你结婚,所以也选择把遇见你前的十八年无论好坏全部展示给你。”
“谢谢你选择出现在我的世界,选择跟我结婚。”
明明只是一本相册和一张带着相框的照片,但黎行鹿却觉得它们压在手上沉甸甸的。他擤了擤发酸的鼻子,千言万语也只汇聚成一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