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插在地上的两把剑

柳墨声音很淡，也很稳，如果是那些朝廷文官们或者那些玩弄权谋的聪明人听到的话或许能够听出柳墨声音之中强行压抑住的颤抖。

李悔可以听得出来，青雉可以听的出来，但是雪儿听不出来，她只是一个常年在花楼之中唱曲儿不曾离开一步的清倌人罢了。

雪儿的脸上立刻浮现一抹暗淡，就连脸上的笑意都是消失不见了，她垂着头，沉默不语，只是伸手将膝前的那把木琴抱得紧紧的，那是子非送给她的。

柳墨鼻子一酸，深吸了一口气，转过头看着雪儿满脸微笑的说道：“雪儿姐姐，我为你赎身好不好？子非要十年之后才能回来，你总不能在这花楼当中唱曲儿十年等他吧？我带你去子非住的地方，以后你就住在他家，这样的话他若回来你便能第一时间看到。”

柳墨虽然是在建议，但是声音之中透露出来的不容置疑却是谁都听得出来的。

“多谢柳公子！”

雪儿原本并不想答应，因为她觉得那样子太过麻烦柳墨了，但是后来听到能够住在子非的院子，她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下来，对她来说那便是最好的恩赐了。

“你去一旁休息吧，天一亮我就带你离开！”

雪儿摇了摇头：“今日是最后一夜，不如让我在谈几首曲子如何？”

雪儿抱着木琴的双手松了下来，脸上的黯淡似乎也消失了不少，小声说道。

“也好！”

柳墨看着脸上带着兴奋模样的雪儿轻声笑道。

三个时辰过去，雪儿和媚儿弹奏了十几首的曲子，唱了不下好几遍柳墨的歌谣，然后便离开了房间回到各自的屋子休息去了，既然明日要离开，雪儿想必还有一些紧要东西要收拾。

二人离去，李悔偏着头看着柳墨。

什么也不说，但是询问的意思却很明显。

柳墨叹了一口气，眸中浮现出落寞之色，解释道：“雪儿喜欢子非，子非也喜欢雪儿，但是你想必也清楚，雪儿只是一个花楼的人，哪怕她是个清倌人，但是子非娶了她依旧会有很大的舆论，子非不在意，雪儿却一个弱女子而已，她如何能够不在意呢？她懂得不是很多，甚至都没有黛儿身旁的丫鬟懂的事情多，但是她却知道那样做会给子非惹上麻烦。”

“所以她便不肯那么做，即使她很喜欢很喜欢子非。”

“后来，子非喝完酒之后对我说，他要在两年之内进入归墟，三年之内登上通天榜，那样的话他想要娶雪儿就没人再敢议论什么。”

“雪儿听了很高兴，她甚至不知道通天榜是什么，也不知道整个大唐只有三十个人能够在通天榜上留名，但是子非说了，她就信了，所以她就一直在等着子非娶她。”

“现在一年过去，距离希望只有一步之遥，她的心中满是希望，子非却死了。”

“你看到了吗？在听说子非离开十年之后她脸上的暗淡无光，她将子非的那把破木琴抱得死死的，我很难想象如果她知道了子非死了的消息会如何绝望。”

“十年，她只是一个普通女子，她有几个十年？但是她听了之后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她的脸上再度有了笑容。”

“子非何德何能有这样一个痴情的女子等着他？”

柳墨的双眼微红，忍不住又是骂了子非一顿，自己欠下的风流债却让他来还，这让他怎么还？

骂着骂着柳墨的声音就停了下来，抿着嘴唇，双眸看着窗外越发庞大的风雪，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李悔一直都在静静地听着，他没见过子非，但是他认识的人都会去敬佩子非，起初他以为子非是圣人，是人间的君子，但是后来他知道了原来人间的君子也会去逛花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