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人形暖炉与冰封记忆2

第17章人形暖炉与冰封记忆2

江雪澜此刻无暇他顾。他全部的意志都用在对抗痛苦和稳住身形上。他抱着厉九幽，如同抱着一个不断散发高热的人形暖炉（兼痛苦源），在浓稠阴寒的灰雾中艰难跋涉。脚下依旧是白骨铺就的路，但更加湿滑冰冷，每一步都需万分小心。

浓雾仿佛有生命般，不断试图侵蚀他们的生机。阿澈已经冻得脸色发青，嘴唇乌紫，走路摇摇晃晃，全靠意志撑着。蛮骨也好不到哪去，背着王的时候还能活动活动，现在只能抱着胳膊发抖。玄甲倒是适应良好，龟壳本身就是绝佳的保温箱。

“仙……仙君……还……还有多远啊……”阿澈牙齿打颤，声音断断续续，感觉灵魂都要被冻僵了。他下意识地挥舞了一下手里的扫帚柄，仿佛这样能驱散点寒气。

“快了……坚持住！”江雪澜的声音也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一半是冻的，一半是体内冰火对冲耗的。他能感觉到，随着深入，四周的阴寒死气浓度在几何级增长，厉九幽妖丹的反抗也越来越激烈，传导过来的热流几乎要将他焚化。同时，他自身《玄冰诀》运转也到了极限，那股被激发的玄冰灵体的气息时隐时现。

就在这时，前方浓雾中，隐约出现了一点微弱的、不同于魂火幽蓝的光芒。那光芒呈现出一种柔和的、带着生机的……**绿色**？

众人精神一振，加快脚步。

雾气渐散，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包括缩在壳里的玄甲）都愣住了。

枯骨路的尽头，竟出现了一片小小的、生机勃勃的……**苔原**？

地面不再是惨白的骨头，而是覆盖着一层厚厚的、散发着微弱绿光的柔软苔藓。苔藓中央，静静地生长着一株形态奇异的植物。它只有一尺来高，通体如同墨玉雕琢，叶片却呈现出一种深邃的冰蓝色，脉络中仿佛有冰晶在流动。最奇异的是，在植株顶端，凝结着一颗鸽卵大小、半透明的冰蓝色露珠，散发着柔和而纯净的寒光，正是这点光芒，驱散了周围的浓雾和部分阴寒。

一个穿着破旧灰袍、身形佝偻、面容隐藏在兜帽阴影里的身影，正背对着他们，蹲在那株冰蓝植物旁，小心翼翼地用一把骨片小刀，刮取着叶片上的露水，收集到一个小小的玉瓶里。他动作缓慢而专注，仿佛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对身后这群不速之客的到来毫无察觉。

“这……这地方居然有活物？还有植物？”阿澈震惊地忘记了寒冷。

“好……好暖和的感觉……”蛮骨贪婪地吸了口气，靠近这片苔原后，刺骨的阴寒确实减弱了许多。

玄甲绿豆眼眯起，龟壳上的纹路再次微亮：“墨玉冰魄草？还有……守墓人？”

就在这时，那佝偻的身影似乎完成了收集，缓缓站起身，转了过来。

兜帽下，是一张布满深刻皱纹、如同枯树皮般的苍老脸庞。他的眼睛浑浊而平静，没有眼白，只有一片深邃的灰暗，仿佛看透了万载时光。他并没有看江雪澜等人，而是将目光投向了江雪澜怀中昏迷的厉九幽，以及……江雪澜本人。

他的目光在厉九幽身上停留片刻，那浑浊的灰瞳似乎波动了一下，随即移开，最终落在了江雪澜身上。当他的目光触及江雪澜因痛苦和寒冷而略显苍白的脸，以及他脖颈处因妖丹热力冲击和《玄冰诀》运转而偶尔闪现的冰蓝纹路时，那双灰瞳骤然收缩！

“玄……冰……”守墓人干涩的嘴唇微动，发出沙哑得几乎听不清的声音，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震动。

他没有理会江雪澜怀中的妖王，反而向前一步，浑浊的目光死死锁定江雪澜，仿佛要将他看穿：“你……体内……有‘它’的封印……还有……这冰……这不该存在的体质……你究竟是谁？”

江雪澜心头剧震！这守墓人一眼就看穿了他体内的弑神蛊封印？还认出了玄冰灵体？这地方果然诡异！

他强自镇定，抱紧怀里的“人形暖炉”，冷冷道：“仙门，江雪澜。阁下是此间守墓人？我等只为借道，并无恶意。”他刻意加重了“仙门”二字，试图撇清关系。

“仙门？”守墓人灰瞳中的震动并未平息，反而更加复杂，他缓缓摇头，声音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沧桑，“谎言……你的骨子里，没有仙门的伪善……只有冰封的……痛苦……和……枷锁……”他浑浊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江雪澜的皮囊，看到了更深的东西。

守墓人又看向他怀中的厉九幽，灰瞳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狰族的小家伙……命悬一线……妖丹在呼唤……你们……被‘线’绑在了一起……”他似乎在说诛心契。他枯瘦的手指，指向苔原中央那株散发着柔和寒光的墨玉冰魄草顶端的冰蓝露珠。

“极阴之地……生出的……至寒之露……能短暂……安抚……躁动的本源……”他的声音断断续续，“给……他……一滴……可暂缓……妖丹崩毁……但……”

守墓人浑浊的目光再次回到江雪澜脸上，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悲悯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警告：

“冰封的心……若被……这暴烈的火……灼开……是福……是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