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许量公社1.借贷》（2）

第二章《许量公社1.借贷》（2）

私募客户

看看时间，才上午11点钟，勤奋的许量让江泉安排再接待一个客户。资金生意与其他生意完全不一样，做这行需要老板自己亲力亲为。偷懒或者太讲究什么现代企业管理，或者老板太信任职业经理人，那么，不是作茧自缚，就是自寻死路，而且，死掉的很可能便是老板自己。

许量认为：一方面，手下很难全面把握公司的利益和客户的风险；另一方面，很容易跑单，或者被员工在中间“吃钱”。现在，他需要用雪茄激活身体，让自己更加有精神。许量点燃一支雪茄，思考了一下，感到公司现在的业务已经没有以前顺利了。

见了太多骗钱的客户，许量心很烦，他不知道这些老板到底是来借款，还是来骗钱的。在我许量面前装神弄鬼？不仅可笑，而且太愚蠢。所以，这次，他让江泉安排的是可能为公司提供资金的、潜在的私募资金客户钱大富。听这名，虽然很俗，但像是一个有钱的主儿。

许量决定在自己的办公室会见他，这样更有利于沟通。商业谈判的地点选择，特别是重要客户的第一次见面，许量非常重视，因为谈判地点其实就是商战的战场。做老板不选择或者不会选择战场，不仅仅是愚蠢，而且可能会未战先败。所以，许量坚持重要的客户尽可能邀请到公司来洽谈，主场作战占上风，既然是看好东方富通，那么，他们就应该尊重我公司的尊严。

虽然东方富通公司在成都甚至四川省都已经形成了自己的私募客户网络，许量并没有迫切想发展新的私募资金客户的想法。在成都这样的城市做私募资金，许量的体会是比“蜀道难”还难上加难。大多数客户只要收益，不愿承担任何风险，许量给他们讲解了很多“借贷有风险，投资须谨慎”的道理，但无济于事。

许量从投资部送来的整理很完备的浙江民间资金市场的研究资料中了解到最新的一些动向，他觉得很有价值。特别是最近轰动全国的那个年仅二十多岁的“东阳富姐”的暴富与高利贷有牵连的案件，许量特别关注。他分析了很多种可能，最初他不明白那个叫吴某的年轻女子为什么要自寻死路，在媒体上那样高调宣传自己年轻富豪的形象。后来，当年轻女子吴某的集团突然崛起，又轰然倒下，当再看到年轻女子吴某面带微笑的照片时，许量突然明白了：她的高利贷“狮子滚雪球”的暴富神话快破灭的时候，她极其聪明地选择了高调“灭亡”的方式，这样，那些灰色的资金将不会也不敢出头追债，何况，到了法院，甚至进了监狱，那是社会力量难以到达的地方，她就完全“安全了”。

但这只是许量的猜测而已，他想事件的真相往往是出乎意料的，也说不定有官商勾结的黑恶势力在操控这件事。所以，许量很想听听温州商人的看法，也许，他们有靠近真相的答案，同时，还可以向他们学到一些新思想和新方法。等到见面交谈，许量暗自好笑，也不知道是公司的创业元老张娅从哪里挖掘出来的宝贝客户。

在许量豪华办公室会客间的棕色沙发上，大家相对而坐。江泉上茶后，关门退出。江泉出门的时候，看到老板表情严肃，知道今天的会谈重要，他现在不能让任何公司员工进去打扰老板。许量对资金客户控制得很严，从不会安排公司的下属参加，他要独自而完全地掌握公司资金客源。因为在成都资金界，跳槽的事件就是挖客户的过程，许量不想给员工任何犯错误的机会。

来拜访许量的是一男一女两位客人。后来，等他们离开，许量才得出结论，这两位温州人可能是完全不懂资金生意，又或者可能是深藏不露的同行。

因为他们问的问题太敏感，处处涉及公司机密，而且仿佛并不是很在意许量的答案。许量很有点压力，他觉得办投资公司经营资金，就是在占山为王，总会有三山五岳的各路朋友来拜山访友，甚至是“端你盘子”、“踢你场子”。那么，现在只能是兵来将挡，来者不拒。许量从温州商人的言行举止中，感觉是他们太小看成都商人了。

钱大富今年三十六岁，貌不惊人，许量从他带来的女人身上看到了他的俗气。钱大富带来的是一个胖胖的四十岁左右的女人，有一双眼神飘忽不定的大眼睛，与钱大富的高瘦身形有着鲜明的对比，两个人在一起，有点卡通的感觉，但还不会让人感觉很讨厌。

那中年女人叫什么名字，许量根本没有听清楚。许量没有贬低温州朋友的意思，而且，资金客户是投资管理公司的生命线，又是张姐介绍来的客户，许量当然要很客气、很努力地和钱大富交流。做私募客户的要点，有点像是做信托，资金方和资金管理方，首先要建立相互的信任和信心。沟通，不断地沟通，是主要的业务手段。

在商人们习惯的礼貌微笑中，两个男人的开场白都很独特。许量没有伸出友谊的手，有点戒备地自我介绍：“我是许量，许可的许，量力而行的量。”

钱大富回答也很直率：“钱大富，金钱的钱，大富大贵中的大富。”见许量没握手的意思，就直接说明拜访的目的，“我们有一笔三千万的资金，想委托贵公司运作，条件是月息两分。”

张姐已经通过银行的朋友，查证了他们的资金。许量点点头：“回报没有问题，但我公司有三种资金不做：一、来源不明的资金；二、国有资金；三、上市公司的资金。所以，你们需要保证资金是民间自有的。”

钱大富和胖胖的女人相视一眼之后，他点点头：“请许总放心！资金都是我们夫妻自己的钱。”他把夫妻两个字咬得很重，像作特别声明似的，许量立刻敏感地觉察到他们夫妻关系并不是太好。钱大富继续说，“我们以前是做服装生意的，现在人民币升值太快，已经没有办法再做出口生意了。我们家乡已经倒闭了很多中小企业，所以，我们到成都来寻找新的投资机会。”

许量点点头，表示知晓和理解：“成都是好地方，它从来不排外，成都商界也欢迎四方朋友来这里共同发财。”许量是很文明的老板，他先表了一个好态，又接着说，“这次中国经济调整的幅度应该会比大家预计的大，时间要更长。也许明年，甚至后年，企业的倒闭浪潮才是最汹涌的，那时候，破产的企业和跳楼的老板将会更多。”钱大富点点头：“我们还有点前瞻性，主动关闭了企业。”

然后，钱大富对许量的投资管理公司的业务问得非常仔细：“许总，贵公司是什么时候成立的？你们的业务是怎么设计的？你们的资金从哪里来？每年能够挣到多少钱？工商、税务、法律、政府方面有没有麻烦？”

许量尽量平静地回答：“2000年。”然后，对其他问题一概避而不答，只是主动介绍公司的企业形象，“东方富通投资管理公司是最早在成都做资金生意的公司之一，我们有自己的客户群体和成熟的运营模式。”

见对面的一男一女点头，许量又说：“最近几年，成都的资金生意如火如荼，月息大多数在三分到五分，放款的方式基本上有三种：一是房地产企业的自有土地，用国土证抵押，通过银行委托贷款的形式取得资金；二是房地产企业开发的楼盘，拿到预售许可证之后，采取房屋销售备案登记形式放款；三是信用放款，不需抵押，但金额很小，只针对长期合作的客户。”然后，他比较详细地解释了具体运作方式。许量说，“如果两位有兴趣，我们可以尝试合作一次，自然你们就全明白了。”许量想“将”他们一军。

钱大富是商场老手，他笑眯眯的，顺势提出一个要求：“许总，我们合作，没有问题。但是，我们需要了解业务细节。我们作为你的客户，可以先看看贵公司的合同文本或者业务经营方案吗？”

许量尽可能友好地摇摇头：“嘿嘿，钱总，只要你们和我们合作，自然可以看到我们的所有机密。”许量说完了，学学钱大富的表情，也是笑眯眯地回望着他，原因并不作解释。

见许量还是很有保留，回答也是滴水不漏，胖女人马上想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许总，你们最近做出去的资金应该是在月息三分以上，那么，你们怎么保证放款的合法性？”

许量回答过很多次同样的问题：“目前企业与企业之间的借款，当然是被禁止的，我们绝对不会去违法经营，我们走的是合法的民间借贷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