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许量公社3.资本之鹰》（5）
第一百一十章《许量公社3.资本之鹰》（5）
金沙阴谋
2008年5月11日，成都天气闷热。
苏文与罗向东的会见不是一次了，几乎没有人知道，他们暗中合作的深度不亚于他们与许量的关系。许量匆忙离开成都的消息让他们觉得很有必要马上见面商议了。现代商业活动很多都是激烈的你死我活的市场竞争，也就是大家经常说的“商战”，这对于民间借贷这样的“钱生意”而言，更是如此。许量也许还不知道这一点，他多少还有点理想化。苏文在接听罗向东的电话之后，就在大脑中盘算怎么样尽可能地利用许量不在成都的大好时机，迅速地把成都的民间借贷市场统一起来，当然，这样的“统一”明显地带上了江湖色彩，提议最初也是来源于许量，但是从峨眉山回来的这些民间资金老板心里没有一个是安稳的，他们表面上对许量是尊重有加，也全部表态要加入“成都借贷业务同盟”，但是谁都在想各行其是，为自己能够在业务同盟中处于更加有利的位置而合纵或者连横。今天是苏文和罗向东谈判，明天也许就是黄义仁和钱大富互相摊牌，还有他们影响或者控制的资金圈子中的小公司或者有实力的其他资金公司介入进来，局面开始更加热闹起来。
在成都西门，有许多很好的地方值得老板们去消遣。现在是晚上6点30，苏文的车开始靠近成都金沙博物馆。当奔驰车从博物馆南大门经过的时候，坐在车后排的苏文侧目看了博物馆大门一眼，他想起了这里是举世闻名的“金沙遗址”。
2001年2月，成都西郊苏坡乡金沙村蜀风花园工地开挖时，意外发现一千二百多件珍贵金器、玉器、石器、青铜器和数以吨计的象牙。这一发现震惊了考古界，随着发掘工作的继续，一座三千年前的古代蜀国都城废墟——金沙遗址渐露真身，这里出土的“太阳神鸟”金饰图，更是成为成都市的城市文化名片和中国文化遗产标志，金沙遗址被定义为三星堆后四川最重要的考古发现、中国21世纪最重大的考古发现之一。同时，金沙遗址还是世界上同时期出土古代象牙最集中的遗址之一，是中国同时期出土金器、玉器最多的遗址之一。它将古蜀国统治者在成都附近的活动从二千五百多年前推进到了三千多年前。
这样重要而显赫的风水宝地旁边就有一个很好的去处：金沙元年川菜馆。这里是苏文最喜欢会见商业伙伴的地方之一。苏文从车里走出来，向“金沙元年”走去，他的秘书和司机在他的后面一米左右，三人的行进位置主次有别，这样的良好感觉苏文保持了很多年。穿越金沙元年的庭院，苏文能够感受到一种氛围：置身并行进在复古的建筑和院落交替的时间与空间之中，所有的心情的展开与错落都有了一种单纯而明确的节奏，苏文经常告诉他宴请的客人：“这里最靠近成都的历史。”远古神秘而遥远的金沙王国就近在大家的旁边或者脚下幽深的世界，历史就是一个美人，她内心的高低、浓淡、虚实、疏密、藏露等韵律变化，也完全能够体现在酒桌与饭局上人们的松弛与钩心斗角之中，苏文觉得自己完全是把现实与幻想完美地结合在一起，也就经常乐在其中。
罗向东比苏文早到，他还是那样不拘小节，那个妖娆的女秘书秦紫檀还是与他形影不离。听见门口的脚步声，本来与女秘书保持合理距离，正在严肃安排工作的他，立刻伸手拍打了一下女秘书白嫩的肩头，秦紫檀立刻配合着与罗向东假装扭捏在一起：罗向东需要让苏文看到自己只不过是喜欢缠绵在男女情欲之中的小商人，心无大志，完全可以成为苏文大哥的小兄弟。这些年许量不也就是被他的半真半假所迷惑吗？
看苏文气度不凡地进了包间，罗向东连忙从女秘书裸露的香肩旁甜蜜的腻味中回过神来。果然，苏文的目光一闪烁，流露出一些不屑，这没有让罗向东有丝毫的不愉快，反而他很满意自己的伪装：商战中，往往是隐者稳赢，而不是强者胜利。苏文看看宽大的包间，这里至少能够容纳十几个人，他觉得包间太大，他们两个人吃饭有点夸张，罗向东看看苏文的表情，回答道：“对雄狮而言，只要是关于食物，地方再大也不算大。”苏文知道罗向东和自己一样，都是读人心思的高手，所以很淡然地一笑了之。
他们免不了寒暄几句，苏文表扬了秦紫檀越来越靓，然后两个老板让秘书和司机等人去大厅吃饭，他们兄弟两个需要单独研讨一些关键的问题。
金沙遗址充满了传奇，川菜也充满了传奇，依附于金沙遗址的“金沙元年”没有让他们的胃口失望，在美食和美酒中他们开始了重要的话题。
这些话题大多数与许量有关系，说得再透彻一点，他们今天的主题就是关于怎么样让许量退出借贷江湖的阴谋。虽然他们经商多年，都有厚颜无耻的能力，但是许量毕竟是他们称兄道弟多年的哥们，这样背后策划阴谋对付许量的话题还真有点难以启齿，于是他们说了很多不痛不痒的话题。
最后，罗向东的顾左右而言他或者沉默不语，让苏文只好开始把话题向许量的软肋引导，苏文开始说：“我们组建的成都借贷业务同盟是一个非常好的设想，但是许量老弟毕竟是文人出身，悲悯之心还是太重了一些。不说别的，就说他经常挂在嘴边的那句经典名言：‘借债还钱天经地义’本来不错，他还画蛇添足一句‘事出有因情有可原’！要知道对借钱不还的人绝对不能够‘有事好商量’！这样，我们的债权不仅得不到保护，而且还会助长那些想诈骗我们资金的罪犯的气焰。”
罗向东抬头看了一眼包间里面的那几根仿古的木头雕塑，若有所思地问：“老苏，借贷的历史或者十分通俗地说民间高利贷的历史应该是从人类有货币的时候就开始了吧？”
苏文听罗向东突然冒了这样一个问题，有点意外，但他还是很快老老实实地回答：“那倒也是，借贷的历史应该和战争、卖淫等事业一样漫长，你应该知道，就是在这金沙遗址中也有不少的象牙贝壳等宝贝出土，那就应该是古代金沙人的货币……”
罗向东微笑了，他开始接了苏文的前面一个话题：“许量这个人其实就是‘慈不带兵，悲不借款’的反面典型，最初许量还能够铁面如山，有借就一定要别人还，那是有水哥他们支持。可最近你再看看他做的借贷生意：借贷给利华科技公司的高利贷，最后，把借款人张嘉仪‘借贷’成了他的老婆；那个陈宏兵如果不是突然得了暴病，在他临死的时候，良心发现地把许量的资金用股权抵偿，而许量也侥幸用管理层收购的方式，从这两家公司中很幸运地解了套，否则许量一定会把这两单业务搞砸，虽然我们在这里面还暂时没有资金往来，但是一旦借贷业务同盟按照我们的规划形成了，我们的资金可就难免遇到许量‘仁慈’的风险了。”
苏文和罗向东对望了一眼，时间有五秒钟以上，这样的时间对他们这样功力的老板而言，已经足够看穿对方的内心了。苏文从罗向东刚才直呼许量的名字，而不是像以前那么尊称许量为“大哥”，已经知道罗向东向自己靠拢的意思，何况看他刚才的眼神也能够看到他内心的不满意。于是，苏文加大了引诱的力度：“兄弟，许量这次临走的时候给我们都打了电话，他提议等他回来再开业务同盟的筹备会，看来他还是雄心勃勃，想一统成都的借贷江湖啊。”
罗向东脸上还是一副很谦和的表情，可苏文看见的却是他狡诈地微笑了一下，再听他故意祸水东引，把祸事向黄义仁他们一指：“苏大哥，可能你还不知道，黄义仁和钱大富他们几个人与许量可不是没有矛盾的哦，我听说黄义仁以前曾经被许量暴力追债，甚至还羞辱过；而钱大富最喜欢的那个许小露又被许量挖走了，去管理许量的基金，在香港替他卖命。他们一个被夺面子，一个被夺爱人，我看他们肯定都希望把许量排斥在借贷业务同盟的外面。现在许量不是正好不在吗？这可是天赐良机啊，到时候，许量从澳大利亚回来，可完全就江山易帜，回天无力了。”说完，罗向东低头没有看苏文，那神态完全是旁若无人。苏文知道他的心事，就安慰道：“兄弟，我们今天的谈话是你知我知，许量也怪不了你的。”
罗向东头一抬，连忙摇头：“苏大哥，这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啊，说不定，这隔墙就有耳啊。”说完，他很诡秘地一笑，再用手指对隔壁指了一下，“也许，黄义仁和钱大富他们就在隔壁的包间吃饭等我们的决定呢？”苏文听懂了罗向东的弦外之音，意识到了他今天没有算得过罗向东，于是就很谦虚地说：“那么就请各位同仁过来见面吧。也许我们今天就能够搞定没有许量的成都借贷江湖。”黄义仁和钱大富来得也很早，他们带来的还有依附于他们的几家小资金公司的老板，他们在隔壁一起等罗向东的电话。等罗向东的电话一打来，这群人很快地出现在了苏文他们的包间门口。
苏文对罗向东点点头：“兄弟，还是你刚才那句话说得好呀，对雄狮而言，只要是关于食物，地方再大也不算大；对于我们这些高利贷者，再大的包间不也显得太拥挤了吗？”苏文的话并不幽默，但是，这些他认识的不认识的人都友好地哈哈一笑，认识的人情分增加了，不认识的人好像已经认识很久了。罗向东让服务生重新收拾了酒桌上的“旧山河”，开始了新的一轮大餐，他认为做生意不就是饕餮大餐吗？等大家坐下来，罗向东就直奔主题：“我们都来自五湖四海，今天为了要推举一位成都民间借贷江湖的带头大哥而走到一起来了。”
他还有一句话虽然没有说，但大家都知道今天的带头大哥只有一个，但这个人肯定不再是自以为是的天之骄子许量了。从此，成都的借贷江湖格局大变，以前圈子内流行的“北苏文、南许量”的格局，估计要成为苏文老大的天下了。
今天在场的人还有熊小川，他是成都新峒投资顾问公司的老板，也是许量的死党之一，但他们的关系几乎没有人知道，所以他能够进入这样的集会。他是黄义仁经过李锌介绍自己多次考察认可的圈内人士，何况熊小川与黄义仁和钱大富都做成过一两次资金借贷生意，算是“利益攸关方”了。熊小川来饭局的时候，还不知道这次是排斥许量的大会，他没有办法通知许量，只能够顺水推舟，他表面上只是黄义仁和钱大富的小兄弟而已，对大哥而言，叫你一声“小兄弟”就是提醒你没有商量的权利，只有服从或者被驱除圈子的义务。
会议和大餐一起进行，气氛热烈，在长达几个小时的讨论后，结果在大家的意料之中，苏文在罗向东的大力支持下成为带头大哥。
大家的意见也得到了统一：第一，成都民间借贷业务同盟的名字太敏感，很容易引起圈外人士的反感，所以在苏文的建议下，大家低调一点，同盟就简称为“金沙同盟”，这个就是取了“金沙之地，金钱同盟”的意思。
第二，金沙同盟的宗旨是“规范民间借贷行为，保障债权投资者的利益”，这里的把民间借贷变成“债权投资”的高明提法来自许量，但大家都好像完全忘记了这些。第三，所有的成员都必须自觉约束自己的借贷行为，尽可能走正道维护自己的权益，对债权的保护一定要有力度。苏文的意思就是不排除包括暴力手段在内的任何手段来维护借贷资金的安全。第四，关于业务方面，大家的争议比较多，但是，最后还是得到了基本的统一，这主要在统一利息的范围、客户信息的资源共享，以及业务流程的交流等几个方面。其他的技术性的问题，大家觉得都好商量。苏文说：“做生意最重要的是有还是没有，其次才是有多少的问题。”
最后，最重要的是大家在“金沙同盟”的排位，苏文是盟主，盟主的叫法太武侠了，大家就尊一声“苏大哥”代替，他就是老大了；黄义仁和钱大富、罗向东按照年龄排序，依次是老二、老三和老四，其他的兄弟统一都叫“小兄弟”了，熊小川曾经与许量在赫赫有名的中泰集团做过高管，现在他满脸僵硬地微笑，心中直骂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