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消失的影子
第24章消失的影子
是什么“四季留存”?
思念、爱意又或是别的?
我终于得以知晓他在笔记中写了什么,却无法再问下午。或许他想写的并非是别的内容,而仅仅是我的名字。
我从没喜欢过自己的名字。
自有记忆以来,我就是孤身一人。在一个畸形的家庭中,作为儿子的我是个局外人。
我无数次痛恨自己的存在,更从没喜欢“存”字。它像是谶语,不过是反向的谶语。所有出现在我生命中的人都不过是过客,而我也没真正留住谁。
可响给我一个全新的提示——他给我一种全新的解读,仿佛我真正可以留住什么东西,正如我的名字一般。
某天起,我开始能看见一些别的东西。
无言的响,身边跟着一个模糊不清的白影。一开始我只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可那个白影越来越清晰,我逐渐能看清它的轮廓——模糊的,是个人影。
或许它与我一样,是不属于这个时空的人。
响在某一天夜里突然病了。他急切地喘息着,仿佛胸中有什么堵住一般,不停地锤自己的心脏。然而第二天,他照常出现在“季存”身边。
他们是同桌了,“季存”更多地知道了他的秘密。
我想他的每一次回头,每一次驻足,每一个眼神都有意义,可惜当时的“季存”无法解读。
那天他病了,趴在桌子小小地休息着。“季存”明明在意他,却仍去见其他人了。响慢吞吞地从桌上起身,来到他的秘密基地。
正是在这里,少年响第一次被“季存”撞破他的秘密。
“你很讨厌我吗?”他问。
响哑口无言。
在“季存”越来越近的心理距离下,他说不出话来。可他怎会解读为“讨厌”?哪怕其他人都讨厌我、恨我,他也不会是他们中的一员。
那天夜里,响来到了“季存”床前。
我不知道他是如何进来的,好像只是轻轻一飘,就穿过了实质的大门。响来到他身边,很轻地用手抚摸了他的额间。他将碎发拨到一边,然后轻轻用指尖点了点他抿住的唇。
很快,他又出去了。
响并非每晚都来,但他来的频率越来越频繁。有时他只是看一会儿;有时他像雕塑一般立着;有时他会抚摸“季存”的碎发,仿佛那样已经极度满足。
我想他一定对我施加了什么魔咒,否则我怎会一点都不知?
某一天起,我突然开始接近真相。
那一晚,我看见响做了个手势,一串不太明显的光从他身上穿过,然后轻轻落在“季存”身上。他戴着那条红色的手链也亮起来,仿佛是什么法器。
翌日,我开始能看见更多。
除了跟在他身后的白色影子,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竟也有其他的,或大或小的,或灰黑或浅白的影子。
它们形状各异,有的像人,有的张牙舞爪,像戏剧里捏造的怪物。
不同的是这些影子似乎都围绕着一个人来回飘荡——
我愣住了。
这个人分明是“季存”。
这些影子有的近,有的远;有的很清晰,有的模糊;有的不过巴掌大,有的有一层楼那样高。
响在“季存”身后久久地注视着,原来是在注视这些“影子”。
在某个东西缠住季存后,会突然消失湮灭。我虽看不见响做了什么,但直觉告诉我,这一定是他的功劳。
一次次的反复,一次次的驱散。响不厌其烦地做着这些事,我开始意识到他似乎有真正的目的。
他不为学习什么古文而来,也不为了单纯的留学;更不是为了见季存一面,表达自己爱或其他;而是为了驱魔——
为了他说的,报答某种恩情。
这种恩情从何而来?我依旧一无所知。
“小浣熊和小熊猫,到底哪一个更可爱?”
响从出神中抽离,转而定定地望着“季存”。他神色平静,双眼的视线洞察而深入,带有一丝难以察觉的好奇与调侃,有如一汪深潭。响怔了很久,似乎脑中并非是一片空白,而是实际地,在想着什么事。
我意识到这个二选一的问题对响而言或许有别的含义。
他并没有真的思考干脆面的问题,而是从这二选一的命题中延续出一直以来萦绕在脑中的疑思,例如“继续或是不继续”“坦白或是不坦白”“回去或是不回去”。
小浣熊或是小熊猫,内容并不重要,重要的似乎是做选择的他——
一个清丽纯洁的灵魂在我眼前跳跃,我一遍遍读他的暗示,品味其中为说出口的细腻情思,不由得心生怅然。
是否不说出的暗恋就没有意义?如若我早就能明白他的所思所感——
合唱比赛是一个谎言。
我装作希望响好好表现,拿下奖项的样子;响也装作这件事真的很重要,努力而投入地练习,仿佛这是我们间天大的事。可事实是,我只想和他一起唱歌——站在同一盏聚光灯下,唱同一首歌。可我们误认为结果很重要,渐渐的,这个谎言也成了真相。
好在我们总归唱了同一首歌,也看了同一轮圆月。
响打印为我做小浣熊塑像,一开始,我不过以为这是一个胡诌的谎话。他不会记得对我说过什么,更不会记得自己曾承诺过要给予我的东西。我认为自己并不重要,可事实并非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