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可是那步匀,又有什么原因,要伪造这样的谎言呢?而且以周哥和自己的关系,就算对那小子有意思,也不至于为了对方而撒谎糊弄自己吧!
顾寒渊越想越觉得这事情蹊跷,略微斟酌之后,干脆给周慕洋去电话约了个时间吃饭,打算借着到时候问问清楚。
两人约了家西餐厅,也真算默契,连进餐厅的时间几乎是前后脚到。
“说来除了谈生意,我们好像还真没这么一起吃过饭。”周慕洋用平静的语气这么说,随机转而问道,“寒渊,你今天约我过来,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和我说?”
顾寒渊勾唇笑了笑,坦然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周哥!”
周慕洋道:“有什么话就直说吧,你我之间,没必要绕什么弯子。”
“那我就不多废话了,”顾寒渊道,“上次在宴会上的事情,想必周哥还记得吧,我听离离说,步匀是咱们家亲戚,有这么回事?”
其实周慕洋在那天顾寒渊打电话约自己的时候,就隐约猜到和这事情有关,但是此刻亲耳听到,心里还是有些复杂。
谁能想到就这么巧,这小子看上的人,竟然是阿荩的侄子。
他放下手中的刀叉,两指捏起纤细的高脚杯,沉默的看了一会儿,然后一仰头喝下大半杯。
浓醇的酒液入喉,恍惚间冲淡了心头的苦涩,可在短暂的沉淀之后,又诱发出一种更为深切的哀伤。
周慕洋那张儒雅中透着漠然的面庞,是一如既往的平静,但是顾寒渊却清晰的看见男人的眼底,有着分明的觞惘和痛色。
“寒渊,你还记得吗?我从前和你说过,我年轻时候喜欢过一个人。”周慕洋如是说。
顾寒渊一怔,隐约意识到什么,果然接着就听周慕洋道:“如果我没弄错,那个人,应该就是你家那小孩的伯父。”
顾寒渊觉得这信息量实在有些大,消化了好一会儿,他讷讷道:“所以说,你就是那个伤了离离大伯的……负心汉?”
周慕洋没想到顾寒渊会说出这样的话,脱口问他:“你知道这事情,是希伯母告诉你的?”
他口中的希伯母,自然指的是步离的奶奶,“希”是老人家的本姓。
“嗯,”顾寒渊轻应了一声,顿了顿,又补充,“不过他老人家只说了个大概,并没怎么提起关于你的事情。话说回来,周哥,我看你挺在乎离离大伯的,当年怎么会……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周慕洋面上神情暗淡下来,许久都没说话,最后又端起酒杯大灌了一口:“哪里有什么误会不误会的,当年若不是我做错了事,也不会害他受那么多苦,到最后还……”话到此处,终是再也说不下去了。
顾寒渊和周慕洋认识这么多年,这个男人大多时候都是铁一般的淡漠,他仿佛无心无情、没有常人的喜怒哀乐一般,顾寒渊很少见他有这样惆怅失落的时候,而为数不多的几次,都是因为那个已经不在人世的男人。
顾寒渊偶尔阅见他的痛苦与难过,就会不由的想,那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男人,能让周哥这样的人陷的无法自拔,二十年依旧不能忘却?
他是去世了,所以便连着这个人的心……也一块带到了地下!
思及此,顾寒渊也心知自己戳了周慕洋的痛处,便不欲再追问下去,可又想到关于那步匀的事情还没弄清楚,一时就有些犹豫。
他记得自己刚刚问了这事之后,周哥却突然提起离离的大伯来,莫非这其中,还有什么联系不成?
他正疑惑的想着,就听周慕洋开了口:“寒渊,我有件事情要同你说,你可能会觉得不可思议,但我绝对不是同你开玩笑的。”
顾寒渊见他说的一本正经,不由也正了神色:“周哥,到底是什么事儿,你说吧,我听着。”
“步离他大伯……”周慕洋轻轻的说,“他还活着。”
顾寒渊一下子被这个消息轰的目瞪口呆,半晌方回过神来,脱口而出道:“这怎么可能,他不是二十年前就……去世了吗?”
“我知道你一定觉得很荒唐,这种事情任谁听了都难以置信,可是这是真的,阿荩他……是真的回来了。”周慕洋一字一句的说着,不过瞬息,面上已转换过许多的表情。
惶惑的,茫然的,激动的,喜悦的,落寞的,伤痛的……各种情绪从那张早已不再年轻、却依旧好看的面庞上掠过,最后的最后,只剩下一种莫大的庆幸。
——他爱了半生,等了半生的人,还鲜活生动的、健健康康的活在这个世上,这已经是上天对他最大的垂怜了。
他的确应该感到庆幸,而不敢奢求更多,即便对方,永远也不可能再接受自己了。
顾寒渊盯着周慕洋看了许久,见他面上神情百转,一度怀疑他是魔怔了,可到了最后,那双眼睛又恢复了清明。
“这到底……到底怎么回事儿啊?”顾寒渊忍不住咽了口口水,“难道离离他大伯,当年并没有死?”
饶是顾寒渊见过再多的世面,此刻却还是被这个消息震的淡定不能了。
“阿荩他……当年的确是不在了!”周慕洋说到这里,脑海里便浮现出那个大雪天看到的情景,他甚至至今都忘不了怀里那僵冷到震颤心灵的温度,多少个午夜梦回,都被那一幕惊醒。
周慕洋又忍不住拿起了酒杯,就连握着杯子的指尖都带了颤抖。
他一口饮尽杯子里的酒,方才稍微平静下来,继续说道:“寒渊,你相信这世上,有借尸还魂这种事情吗?”
“开玩笑,我要能信这种事,那才叫有鬼呢!”顾寒渊不以为意道。
周慕洋没说话,只是一言不发的看着他
“等等……”顾寒渊猛然意识到什么,“我说哥,你不会……不会想说大伯他,其实是借尸还魂了吧!”
周慕洋道:“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还没疯。”
顾寒渊想质疑,想反驳,想吐槽他,但这时候,周慕洋先前打的预防针就起到了作用,可能的情况都被周慕洋说了,顾寒渊没什么可说的,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的,一时憋红了脸。
过了许久,他讷讷问道:“那大伯他,还谁身上去了。”
“你倒叫的顺口!”周慕洋听他这一句句大伯叫得毫不含糊,一时有些哭笑不得,顿了半晌,才轻声说道,“是步匀,他就是阿荩。”
顾寒渊几乎是立马想到宴会场上那个长相俊朗出挑、举止却处处都透着怪异的青年,一时又陷入了新一轮的呆滞。
得,绕了这么一大圈,他还以为早跑偏了题,却原来搁这给拉了回来。
如果说那步匀真是离离大伯的话,那么他之前种种奇怪的表现,好像就都有了合理的解释了。
顾寒渊主观上实在不能接受这样离奇的事情,但他最终还是本着另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心态,选择对这件事情保留一丝丝的相信。
毕竟他家离离一个带把的都能给他生出个儿子来,说不定这世上还真有那中可能性的存在呢!